高凌明白范离的用心。那三千多人,他镇不住。走了一个曹景瑞,又来一个南宫羽;杀了南宫羽,难保不会有下一个。这些人留在白草原,终是隐患。而这三百人,虽非全然清白,但至少在这场动乱中罪责较轻,多是底层士兵,熟悉本地情况。以他们为底子组建新军,既能快速成形,也能避免重蹈覆辙。
他郑重接过名单,向范离抱拳:“老范,谢了!”
范离淡淡一笑:“我记着你好像说过要揍我,还打不?给你个机会,一对一,保证公平。”
高凌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范离收起玩笑,又指向远处禁军侍卫押着的一小撮人:“这七十多个,几乎无恶不作,手上沾满无辜百姓的鲜血,罪大恶极。——杀了吧!”
时值寒冬,北风凛冽,天色阴沉如铅。县尉衙门前几条街道交汇的空地上人山人海,万余名百姓聚集于此,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
高台一侧,跪着那七十余名被缚的囚犯。台下,摆着七具崭新的棺椁。
刘项神情肃穆走上高台,深吸一口气,面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深深鞠了一躬,良久才直起身。
台下的嘈杂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北风卷过尘土的呼啸。
“白草原的父老乡亲们,”刘项的声音透着少年的清亮,“这一躬,是朝廷欠白草原的,是皇家欠刘东家一家的,也是我……欠各位乡亲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向那七具棺椁:“刘大叔一家的事,我听说了,心里……很疼!”
台下人群中泛起细微的骚动,许多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望向台上那道单薄的身影。
刘项眼圈微微发红:“我来晚了。若能早到一日,或许刘大叔一家就能免此劫难……但世间没有如果。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那些枉死的冤魂,讨回一个公道!”他猛地提高声量,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写满悲愤与沧桑的脸,“你们放心,朝廷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作恶之人!今天,这七十余人,就是血债血偿的开始!”
他转身指向那排囚犯,声音冷如寒冰:“他们当中,有人强抢民女,逼得良家投河;有人搜刮民脂,害得百姓流离;更有人亲手参与了刘大叔一家的灭门惨案!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哭喊与怒骂。
“杀了他们!”
“还我们公道!”
……
呼喊声如潮水般汹涌,冲击着整个刑场。
刘项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寒风卷起他的衣袍,飞扬舞动。他望着台下群情激愤的百姓,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恨,有怨。这些人,用你们的血泪垫高他们的功劳,用你们的苦难填满他们的私欲。今天,就在这里,用他们的血,告慰逝去的亡灵!”
话音未落,他猛地抽出腰间的秋棠宝剑,寒光一闪,直指苍穹——
“行刑!”
令下,刀斧手齐声应和,沉闷的鼓声擂响,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七十余颗人头落地,滚烫的鲜血染红冰冷的地面,也染红了百姓眼中复杂的情绪。
人群前方一阵轻微骚动,张有财缓缓走到台下,先整了整本就端正的衣冠,然后面向那七具棺椁,深深作了三个揖,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随后,他转向高台上那单薄的少年,缓缓跪倒,嘶声高喊:
“殿下千岁,千千岁!”
紧接着,这跪拜的浪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蔓延,如同风过麦田,一片接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无论贫富,尽皆俯身——万余名百姓,面向高台跪了下去,山呼海啸。
“殿下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