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两只青铜鹤炉栩栩如生,展翅欲飞,鹤嘴里青烟袅袅,缭绕在雕梁画栋之间。光线透过窗棱,与那烟雾交织在一起。
景帝负手来回踱着步子。
谢真站在窗前,透过窗上镂雕的空隙,出神的望着远方悠悠道:“北边的问题有些严重。”
景帝停住脚步缓缓道:“鹿鸣此去,人地生疏,确实举步维艰。这样,你再让邱子泰给李太公写封信。”
谢真知是景帝会错了意,依旧躬身应道:“臣会酌情办理。只是陛下,臣此刻最忧心的,是宁州。”
“哦?”景帝蹙眉,回头凝视谢真:“你最近可是又得了什么风声?”
谢真深吸一口气,声音沉重:“回陛下,正是因为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问题才严重。”
“程知青!” 景帝的手指轻轻叩着桌案,眉头越皱越紧:“朕当初……是小看了他!看来宁州的水,比我想的要深。”随即景帝话锋一转:“发往宁州的赈灾粮草已经快到了,这赈灾巡抚使还没有合适人选。这批赈灾粮草关系到几十万人的生计,我担心程知青在这上面动些手脚。所以还须尽快找个可靠之人督办此事……”
谢真捋了捋胡须:“我这里倒有个人选,大理寺卿李治!”
景帝缓缓道:“这人行事细密,有些办事能力,我担心他一人力量薄弱,一旦涉及利害,反而害了他!”
谢真点点头道:“李治平时兢兢业业,行事小心谨慎,这次赈灾巡抚,最合适不过,如果一个李治不够的话,不如重新启用您的国舅周通海,周半城……”
景帝摇了摇头,一阵黯然神伤:“沫沫在时,每日都祈祷她的家人平安,我又怎会忍心拂了她的意……”
谢真身形一颤,十年以来,这个名字第一次自景帝口中冒出来,这将意味着什么,不得而知,踱了两步,谢真抬头:“臣还有一人,御史田庸甫!”
景帝深吸了口气:“田庸甫有勇有谋,朕怎么把他忘了,你这就去办!”
谢真声喏,正要退下。
景帝忽道:“你见过那范离了?”
谢真点头:“臣刚从他那里回来。”
“由你亲自去提点他……”景帝舒了口气:“我就放心了,有些事儿,不是他能掺和的。”
谢真脸上表情古怪,心说那货比猴都精,还用着我去提点,嘴上却应道:“臣该说的都与他说了。”
景帝看着谢真那把山羊胡子一抖一抖,心知必有蹊跷,于是试探着问:“我听说这个范离文采过人,仲秋佳节在摘星楼里力压新科状元郑知恩,可有此事?”
谢真捻须微笑:“确有此事!”
景帝抬头望着谢真:“你当时在场,以为那驸马文彩如何?”
“这驸马……”谢真想起范离向他借钱时将眼前这位皇帝说成穷的穿不起裤子的穷光蛋,心中想笑,一时竟然语塞,酝酿半晌才道:“这驸马才学,老夫生平仅见,当世无人可掠其峰。”
“哦!”景帝来了兴致,谢真眼界极高,能让他如此推崇极为不易,当下道。“将详细情况说给我听听?”
谢真想了想,捡了重要的道:“驸马当时在摘星楼赋词两首,堪称千古佳句!”
“快,写来与朕看!”景帝说着铺开笔墨作了个请的手势。
谢真也不客气,提笔润墨,悬腕挥毫,飘逸的字体自笔下如行云流水:
昨夜西风凋碧树,更吹落、花如雨……
景帝在一旁看了,轻声默念:“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当真是好词。”
润了润墨,谢真再次落笔:青丝佳颜摇步履,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