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挪了挪身子,转头看着香炉里腾起袅袅细烟道:“皇后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萧夕颜按压景帝肌肤的手指一顿,半晌才道:“关于平阳的婚事……曾家公子家学渊源,郑状元文采风流,这二人皆是驸马的上上之选。” 她的声音裹着恰到好处的温婉。
景帝转过头,盯着萧夕颜道:“老大和老二找过你了?”
萧夕颜没有答话,只是手上的力道更加轻柔。
景帝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放缓了语气:“平阳的事,你莫要插手!”
“陛下……”萧夕颜似有话说,却欲言又止。
一名执事太监来报:“启禀陛下,平阳公主求见!”
景帝抬起头,看着萧夕颜:“你先下去吧,我们父女说些体己话……” 说完起身对执事太监吩咐:“宣公主进来,顺便叫膳房准备些桂花糕。”
萧夕颜缓缓起身,退出御书房,一出门,眼泪便开始大滴大滴的滚落。
景帝长长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不多时,太监引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路走进御书房。
“刘朵给父皇请安!”平阳公主仪态端庄,声音清润悦耳,一张俏脸更是生得娇艳如花,淡黄色的华服衬得身姿窈窕,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贵气。
景帝笑着招了招手,眼神里满是关切:“快起来!朕已经吩咐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刘朵口气一如既往的生硬:“女儿进宫一来探视父皇的病情,二来有事相商。”
景帝笑容依旧:“说吧!只要不是什么破格的事,为父都能办到。”
刘朵深吸一口气:“曾怀文和郑知恩这两个人我一个也不想嫁。”
“我知道!”景帝似乎早已料到,对平阳公主的话未感意外,淡淡笑着道:“说实话那两个人我也没相中,他们哪能配得上我的公主……可女儿大了总是要嫁的。”
刘朵道:“今天我来,就是和父皇商议这件事的。”
景帝来了兴趣:“莫非你有了中意之人?说与为父听听。”
刘朵道:“我想抛绣球招夫婿。”
景帝身形一震,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半晌才道:“你还在生父皇的气么?”
刘朵声音里带着一股怨气:“你明明知道是谁害了母亲,可是……”
景帝摆了摆手:“你母后的事,我迟早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你抛绣球招夫婿我是万万不允的,这事太过儿戏,皇家公主怎能如此草率决定终身大事,这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刘朵道:“草不草率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能为我自己作主。”
景帝道:“皇家的颜面不能不顾,你身为公主,一言一行皆代表着皇家的形象。抛绣球招亲这种事,多是民间寻常女子所为,你身份尊贵,怎可如此行事?”
“皇家。”刘朵声音冰冷:“姑姑也是皇家女子,难道父皇想让我像姑姑一样,为了您的大汉江山远嫁他乡?”
刘朵的话像一把刀子一样,戳进景帝心里。
景帝身形一颤,脸上的笑容再也消失不见,他闭上眼,大口的呼吸着,似是努力克制某种情绪,身形禁不住的颤抖,半晌才缓缓道:“难道父皇在你心中竟是这般……这般凉薄无情么?”
刘朵紧咬下唇,看着景帝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不忍,眼眶微微泛红,却仍固执道:“女儿并非有意忤逆父皇,只是不愿自己的终身大事,被别人肆意安排。”
景帝缓缓抬眸,目光中满是复杂,有无奈,有痛心,更有一抹难以言说的委屈。他注视着刘朵,语调疲惫:“朵儿,你以为父皇舍得让你姑姑远走他乡?实是形势所逼。这天下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危机四伏,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
刘朵道:“好一个迫不得已,所以我不想有一天,你迫不得已时逼着我做同样的选择。”
景帝胸口剧烈起伏,喉结抵着脖颈青筋上下滚动。他缓缓的转过身,再不看刘朵,嘴唇开合数次,终于吐出了一个声音。
“随你吧!”
虽然只有三个字,却透着说不出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