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各自回房休息,营地里渐渐安静下来,唯有操场上依旧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口令声。
李清河坐在一块青石上,手里拎着酒瓶,静静望着训练中的战士。
“哟,稀罕啊,清河!”
“今儿个怎么一个人躲这儿喝酒?”
他一扭头,见李云龙晃着手里的酒瓶走了过来。
“刚吃完饭,闲着没事,出来瞧瞧训练。”
“翻抽屉翻出一瓶酒,干脆就带出来了。”
两人碰了下瓶子,仰头喝了一口。
“唉……日子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来这儿也有些时候了。”李云龙忽然感慨。
“哈哈哈,李连长,今儿怎么还动起感情来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
人这辈子谁说得准明天会咋样?有些话,早点说开也好,嘿嘿。”
李清河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不知怎的,李云龙这句话戳中了他心里某个角落。
两人又碰了一杯,默默喝了起来。
那一刻,李清河仿佛在李云龙身上看见了六年前的自己——也曾这样常常对着夜色叹气,也曾这般爱在夜里独酌。
而那一瞬间,班长的身影也浮现在脑海里,模糊却又清晰。
两人并肩坐着,望着操场上奔跑的身影,谁也没再开口。
“呃……清河,我说的事儿,你该不会忘了吧?”
“嗯?啥事?”
“哎哟你这记性!”李云龙急了,“我不是让你上点心嘛,怎么这才几天工夫就丢到脑后去了?”
“哈哈哈,你说的是哪桩啊?”李清河明知故问。
“哎呀,就是……给我……找个对象!我都一把年纪了,总不能一直打光棍吧。”
李云龙脸微红,声音越说越低。
“哈哈哈,这事我哪能忘了?我记着呢!”
“你这不是存心耍我吗?老李我心里苦哇!”他一脸委屈。
“我还以为说的是别的事呢,你又不说清楚。
要是这事儿,我肯定记得!”李清河笑出了声。
“行行行,不逗你了。
明天一早我就去张罗,帮你打听打听。”
“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我下半辈子的性福可就全靠你了!”李云龙一下子来了精神。
“放心,包在我身上。”
“那我先撤啦!哈哈哈!”
李云龙乐呵呵地拎着空瓶,脚步轻快地走了。
李清河却坐那儿没动,开始琢磨起来。
“要说找对象,总得有人牵线搭桥吧?可谁愿意干这个呢?”
忽然,他脑子里闪出一个人来。
“对了,张嫂!”
张嫂以前是远近有名的媒人,后来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就不做这一行了。
如今她在狼山负责捌陆军的伙食起居,人缘好,嘴也利索。
天黑后,李清河起身往张嫂家走。
“咚咚咚——”
“谁呀?”
“是我,李清河。”
“哟,是李参谋啊!”门开了,张嫂笑着把他让进屋。
“这么晚了,有啥事吗?”
“那个……其实也不是啥大事。”他挠了挠头,“想请您帮个忙,牵个线,说门亲。”
“哎?给你自己说?”张嫂一愣。
“啊不是不是!”李清河连忙摆手,“是替别人问的,替别人。”
“我就说嘛,我记得你不是有对象的吗?我还纳闷儿呢,干嘛还要替你张罗亲事,哈哈哈。”
张嫂笑呵呵地开口。
李清河也跟着笑了笑,没太当回事。
“给谁牵线啊?”
话刚出口,就被张嫂抢了先。
“还能有谁?肯定是李连长呗!”
这话一出,李清河心头猛地一震。
“张嫂,您……您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我给人撮合了一辈子,这点眼力劲儿要是没有,那还叫什么媒人?”
张嫂说得自信满满。
“哟,这么厉害?光看一眼就知道?”
李清河忍不住惊叹。
“以前真没想到,干这行久了,竟然连这些都能瞧出来,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他由衷地说道。
“我们这一行啊,就是这样。
日子一长,看人的眼神自然就准了,谁心里惦记啥,脸上多少都带着点。”
“李连长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该有个贴心的人了。
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再硬的汉子,也有累的时候,总得有人照应着。”
“是啊,”李清河点点头,“您说的,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这岁数也确实该成个家了,不管咋样,有个伴儿总归是好的。”
“那咱们啥时候动身?”他问。
“我现在没啥事,这就走也行。”
说完,李清河便站起身,和张嫂一道出了门。
张嫂走在前头,脚步不紧不慢,李清河在后头跟着,额头上微微沁出汗珠。
“张嫂,咱这是去哪儿啊?”
“现在你还别问,跟着就行,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清河听了也不再多言,只安静地跟在后面。
村里不少人认得张嫂,一看她带着个年轻男人出门,立马就明白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