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手指向沈云泽,悲声道:“这也就罢了!那沈云泽前日竟找上门来,非要强买我们祖传的朱雀街铺面!那可是我们易家三代人的心血,我家老爷不肯,他就以权压人,威胁要让我们在云京城再无立足之地……”
“我夫君…我夫君昨夜在书房独坐半宿,今早丫鬟就发现他…发现他悬在梁上了!定是自觉愧对祖宗,又被沈家逼得走投无路,这才…这才……”
未尽的话语化作撕心裂肺的痛哭,她整个人伏在冰冷的棺木上,素白的孝服在晚风中瑟瑟抖动,宛若风雨中凋零的玉兰。
沈云泽立于门前的石阶上,身着一件宝蓝色八达晕锦直裰,衣摆处以银线精绣着连绵的云蝠纹,在夕阳下流转着含蓄而华贵的光泽。
他看着门前那口黑漆棺木,又望向哭倒在地的易夫人,眉头微蹙。
他正要开口,沈之舟作为家主,已上前一步,开口道:“易夫人,易公子,骤失至亲之痛,沈某感同身受,还请节哀。然,悲痛之下,话亦不可乱说。我沈家立足商界数十载,行事向来恪守诚信二字,光明磊落,有口皆碑。”
他侧身看了一眼身旁神色镇定的长子,语气笃定:
“犬子云泽,自幼习圣贤书,明事理,知进退。他断不会行那等仗势欺人、逼人绝路之事。这其中必有误会!”
易夫人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射出怨恨的光芒:“没有误会!难道你敢说,你们锦绣阁没有抢走我们瑞福庄一半的生意?难道你们没有打我们家朱雀街铺面的主意?”
沈云泽稳步上前,朝父亲微微颔首,随即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清朗如泉:
“易夫人,商场如战场,从来都是各凭本事。”
他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不疾不徐地道:“你们瑞福庄流失客源,是因为你们卖的仍是三年前的老花样、老工艺,顾客们都看腻了。而我们沈家耗费多年心血,自主研发的流光缎、雨丝锦不论在织造技艺、面料手感,还是花色新颖程度上,都更胜一筹。顾客不傻,当然知道选择更好的布料,这是市场常情。”
他抬手示意,侍从应声展开一匹流光缎。
夕阳余晖下,缎面竟真如月华流淌,泛着细腻柔光,触手温润似云,引得围观众人发出一片低叹。
“这料子当真好看,瞧这光泽,这手感……我都想买一匹回来做身新衣裳了。”
一位衣着体面的妇人忍不住拉住身旁同伴的衣袖,声音里满是惊艳。
她身旁的夫人连连点头,压低声音道:“听说全京城只有锦绣阁有售。前儿个我见着高尚书家的千金穿了这料子做的披风,在日光下走起来,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呢!”
“回头咱们一起去店里瞧瞧。”
沈云泽转身示意,管家立刻捧上一份装裱工整的文书。
他接过文书,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至于朱雀街的铺面,确是易掌柜主动寻我商议。他亲口坦言瑞福庄资金周转不灵,库存积压严重,愿以五万两出让旺铺,换取与我沈家合作的机会。条件是我沈家需将流光缎与雨丝锦以低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长期供应给瑞福庄各处分号。”
他目光扫过面色骤变的易家母子,声音清越:“此事乃双方自愿,各取所需。这白纸黑字,既有双方画押,更盖着京兆府官印为证,如今怎能空口白牙,颠倒黑白,污我沈家强取豪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