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人体的主要动脉彻底栓塞,周琳尝试着描述盖亚的感受,母亲能感觉到那片区域的存在,但它不再传递任何信息,也不再回应任何呼唤。它只是……在那里,不断地提醒着那场灾难的惨烈。任何试图重新激活地脉的尝试,都如同在试图唤醒一具化石。
铁瘟坟场——失控的纳米吞噬区
最后一处引人注目的伤疤,是铁瘟坟场。这里曾是旧时代一个雄心勃勃的万物重构纳米科技实验区。灾难发生时,失控的纳米机械群获得了某种诡异的自主性,它们不再遵循原定程序,而是开始无差别地分解、吞噬一切接触到物质,并将其转化为更多、更混乱的纳米机械。它们甚至演化出了初步的集群智能,能够主动防御和扩张。
投影中,那片区域如同一个不断缓慢蠕动的、由液态金属构成的银色湖泊。任何进入其范围内的物体,无论是岩石、金属还是偶尔误入的变异生物,都会在几分钟内被分解吞噬。扫描显示,这些纳米机械甚至开始向地下渗透,威胁到深层的地质结构。星火网络的能量尝试对其进行干扰,却往往会被它们吸收、学习,甚至反过来利用。
它们像是一种机械癌变,材料学专家语气沉重,拥有可怕的学习和适应能力。传统的能量攻击效果有限,物理清除更是无从谈起。它们……几乎是在模仿的吞噬行为,但用的是纯粹的物质科技手段。最令人担忧的是,它们似乎还在缓慢进化,最近观察到它们开始形成某种类似的复杂结构。
新的威胁迹象
凯拉调出了最新的监测数据,指向腐烂之巢的边缘区域:更令人不安的是,我们发现有迹象表明,这些并非完全静止。腐烂之巢的毒雾范围在过去三个月内有微弱的、但确实可测量的扩张。铁瘟坟场的纳米机械群也表现出更复杂的集体行为模式,似乎在对我们的监测探头进行有意识的干扰。它们像是活着的伤口,仍在缓慢地感染着周边相对健康的组织。
阿灼沉默地聆听着每一项报告,凝视着全息图上那几块刺眼的伤疤。他能感受到胸前钥石的微微震动,那不是警示,更像是一种共鸣的渴望,一种指向那些伤疤深处的、模糊的牵引。他也能通过周琳,隐约感受到盖亚意识深处,对这些区域那份混合着悲伤、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些伤疤,不仅仅是环境的污染,阿灼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指挥中心里显得格外清晰,它们是星球记忆中最痛苦的部分,是阻碍母亲完全苏醒的最后枷锁。它们的存在,意味着我们的世界仍未完全摆脱过去的阴影,也意味着我们文明的根基下,还埋藏着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而且现在看来,这些炸弹的引信,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短。
他环视众人,目光坚定如磐石。
我们必须抚平它们。不是为了完美的表象,而是为了母亲真正的完整,为了我们文明长远的安宁。
但这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精妙的技术,或许……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腐烂之巢虚空之痕那令人不安的图像,……需要我们中的一些人,亲自深入这些死亡地带,直面最深邃的黑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这不再是远距离的能量投射或外围净化能够完成的任务。
他指向全球投影,将那几块伤疤标记为最高优先级。
这是我们下一阶段,无可回避的首要目标。组建专项小组,分析每一个的特性和可能的弱点。我们需要制定不同的策略,可能是强力的外科手术,也可能是精密的基因疗法,甚至可能需要……与某些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进行。
会议结束了,但沉重的压力却留在了每个人心中。他们知道,与这些最后的伤疤的对抗,将远比之前任何一次修复行动都更加危险,更加不可预测。这不再是播种与培育,而是一场深入腐肉与脓疮的清创手术,一场与星球自身最深层伤痛的正面对话。
而手术刀,必将由他们来执起。前方的道路,已从充满希望的拓荒,转向了危机四伏的、治愈星球最后顽疾的终极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