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灰烬巡烙(2 / 2)

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

每一次能量的涌入都带来剧烈的冲击和风险。

苏晚的净化越来越艰难,辉光愈发黯淡,痛苦波动如同潮水般不断传来。

赵生源的引导也如同刀尖跳舞,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但他们配合得却有种惊人的默契。

她的净化总在他需要的前一瞬完成。

他的引导总能精准地接下她净化后的能量,并分润回滋养她。

没有言语,只有意志在最细微层面的交织与碰撞。冰冷与温暖,否定与生命,在这求生本能驱使下,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却又无比和谐的平衡。

渐渐地,清扫者残骸的能量被不断抽取,其体积缓缓缩小。

悖论之弦的裂纹开始缓慢弥合,虽然依旧黯淡,但不再濒临破碎。

混沌源光的死寂黑暗中,重新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活性。

苏晚的星火也稳定了一些,痛苦波动减弱,那层包裹她的角质外壳上的裂纹,甚至开始有极其细微的愈合迹象。

那根连接内外的探针,也变得愈发凝实,表面流转着微弱的能量光泽。

当最后一丝异种能量被抽取殆尽,那堆清扫者残骸彻底化为一片无意义的灰烬时——

噗!

暗茧上的探针缓缓收回,缩回豁口处,重新化为茧壁的一部分。而那豁口,也在能量的滋养下,开始缓慢地蠕动、愈合。

茧内,能量水准虽然依旧很低,却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枯竭。一种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活力,重新在黑暗中流淌。

赵生源那点意识微芒,凝实了许多。

苏晚的星火,也恢复了稳定的呼吸般的闪烁。

短暂的安全,来之不易。

然而,就在两人意识稍松,沉浸在这短暂恢复中时——

异变再生!

那被苏晚艰难净化、隔绝在外的“巡天烙印”,在失去能量源头后,并未完全消散!其最核心的一点印记本源,竟如同拥有生命的病毒,趁着苏晚辉光回收、赵生源意识放松的刹那,猛地挣脱了最后一点净化之力的束缚,化作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流光,闪电般射向赵生源那点意识微芒!

这变故太快!太突然!

苏晚的意念发出惊急的预警,辉光暴涨试图拦截,却慢了一步!

赵生源的意识猛地收缩,“否定”意志瞬间凝聚成盾,却依旧被那灰色流光轻易穿透!

就在那烙印即将污染赵生源意识本源的瞬间——

那根刚刚恢复少许的悖论之弦,仿佛感应到了巨大的威胁,其本身那矛盾的本质自动激发,猛地一振!

一股无形的、扭曲的悖论力场,以它为中心瞬间张开!

那一道“巡天烙印”流光,在冲入这力场的瞬间,其内部绝对理性的追踪指令,与悖论那“是又不是”的本质发生了剧烈冲突!

它的轨迹猛地一偏,并未击中赵生源的意识核心,而是……狠狠地撞在了两人意志那无形交织、最为紧密的……连接点上!

“嗡——!!!”

赵生源和苏晚的意志,同时感到一阵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仿佛有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印在了他们灵魂最深处、那刚刚因为并肩作战而建立起的微妙联系之上!

那“巡天烙印”并未能污染他们任何一方,却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牢牢地烙印在了他们意志连接的通道本身之上!

剧痛过后,一种冰冷、异样、仿佛被毒蛇凝视的粘腻感,缠绕在了他们每一次无声的交流之中。

同时,一段破碎的、来自烙印本身的、冰冷无情的信息,如同冰冷的弹幕,强行涌入他们的感知:

【……异常共生体……标记……坐标锁定……优先级提升……】

【……‘巡天’协议……即将响应……】

恐惧,瞬间攫住了两人。

他们不仅未能完全清除危险,反而……暴露了!以一种更深刻、更无法摆脱的方式!

而就在这时,或许是因为那烙印冲击的刺激,或许是因为两人意志在剧痛中再次高度共鸣,赵生源那刚恢复少许的意识,猛地从那烙印残留的信息碎片中,捕捉到了一幅更加清晰、也更加恐怖的画面片段——

不再是模糊的恐惧,而是清晰的、如同亲历的毁灭场景:

无尽的虚无中,无数冰冷的“巡天”造物,如同死亡的蜂群,追逐、包围、撕扯着一艘艘远比这陌舟更加庞大、更加先进的舰船!法则的光束湮灭一切,冰冷的切割束将钢铁如同纸张般撕裂!而主导这一切的、高悬于所有“巡天”造物之上的,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由纯粹法则构成的菱形晶体!其表面流淌的数据洪流,与【虚空道标】、与【寂静书库】的气息……同源!

这“巡天”,果然是那至高意志的爪牙!是负责清理“异常”的毁灭工具!

而这艘陌舟,只是无数被清理对象中的一个!

那所谓的“门”和坐标,或许是它们唯一的生机?

画面戛然而止。

但冰冷的绝望已深入骨髓。

茧内一片死寂。

方才共同努力带来的微弱希望,瞬间被这更大的阴影彻底覆盖。

赵生源的意识冰冷沉重。

苏晚的星火也黯淡下去,传递出无声的悲凉。

许久,赵生源那冰冷的意志,缓缓传递出一道意念,指向那幅毁灭画面中,某个一闪而过的、似乎代表着陌舟逃亡方向的星图标示。

【……那个方向……】

【……‘门’……或许……】

苏晚的星火微微闪烁,沉默了更久,最终传递回一道带着无尽疲惫却异常坚定的回应。

【……一起去……】

冰冷的烙印缠绕着他们的连接,也将他们更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前路唯有荆棘,而他们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