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问题抛了过来,带着试探,也带着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想要听取他意见的意味。
萧璟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他不能直接拿出那本来历不明的手札,那只会引火烧身。他需要引导,需要借力。
“回皇兄,”萧璟抬起眼,目光平静地与萧琰对视,“臣弟以为,陆指挥使所言在理。刺客目标明确,计划周详,绝非偶然。无论背后主使是朝中蠹虫还是北戎权贵,其目的无非是扰乱北境,甚至……动摇国本。那枚出现在袭击现场的令牌,或许正是他们用来混淆视听、嫁祸于人的工具。”
他刻意强调了“嫁祸”二字,目光坦然,毫不避讳。
萧琰看着他,眼神深邃,似乎在衡量他话语中的真伪与分量。
“嫁祸……”萧琰重复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你觉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臣弟不敢妄断。”萧璟垂下眼睑,“但臣弟身份特殊,若因此事蒙受不白之冤,岂不正中幕后黑手下怀?既离间了天家骨肉,又可能引发朝局动荡,于国于民,百害而无一利。”
他以退为进,将个人嫌疑与国家安全捆绑在一起。
萧琰久久没有说话,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陆沉垂手而立,如同入定。
良久,萧琰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说得,不无道理。”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外面依旧有些狼藉的庭院。“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陆沉继续深查。至于你……”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萧璟身上,“救驾有功,朕特许你在行营范围内自由行走,亦可翻阅一些……无关紧要的典籍档案,算是散心。但出营,仍需朕的准许。”
有限度的自由!并且允许他接触档案!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萧璟心中狂喜,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起身行礼:“臣弟,谢皇兄恩典。”
“嗯。”萧琰淡淡应了一声,“下去吧。好好休息,北境风云变幻,朕……还需要你。”
最后那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萧璟退出书房,走在回廊下,初夏的阳光带着暖意,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萧琰的“需要”,是兄弟之情,是帝王权术,还是那扭曲的占有欲?他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他现在有了初步的自由,有了接触信息的渠道。他必须尽快找到确凿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并揪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
而那个送来手札的神秘人,以及立场暧昧、出手相助的影七,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助力,还是需要警惕的变数?
他抬头,望向磐石堡的方向。那里,北戎五万大军压境,战云密布。行营之内,暗杀余波未平,权力与情感的旋涡正将他越卷越深。
他的每一步,都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而萧琰,既是那掌控绳索的人,也可能……是最终会将他推落深渊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