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朕如何？！”萧琰猛地收紧手指，看着萧璟因窒息而泛红的脸颊，眼底是滔天的巨浪，“放任你去查？让你像飞蛾扑火一样，撞得粉身碎骨？！那些秘密，那些真相，远比你能想象的更黑暗、更可怕！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可我宁愿清醒地死，也不愿糊涂地活！”萧璟艰难地喘息着，眼中是破碎的光芒，“我是萧远山的儿子！我有知道父亲下落的权利！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权利？”萧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凑近萧璟，额头几乎抵着他的额头，两人呼吸交融，姿态亲密如幼时，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在这皇宫里，在朕面前，你没有权利！只有服从！你的命是朕的！你的存在，也只能由朕来定义！”
血脉相连成了最深的枷锁，爱意与掌控扭曲成最锋利的刃。他们流着相同的血，此刻却像两只困兽，用最伤人的话语，撕扯着彼此，也撕扯着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兄弟情谊。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紧急军报——北境戎族异动，连下三城，守将韩霆力战殉国！
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萧琰掐着萧璟脖颈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韩霆……他记得，那是萧璟刚刚联系上的、父亲旧部的火种。是巧合？还是……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阴霾。
他缓缓松开手，看着萧璟因震惊和悲痛而瞬间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毁灭般的快意与更深的空茫。
“听到了吗？我的好弟弟。”他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冰冷，带着一种残忍的平静，“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掀开的代价。安阳王下狱，朝臣喋血，边关烽火，你刚刚燃起的希望……也熄灭了。”
他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玄色的衣袍在残阳中如同垂死的鸦羽。
“既然你如此渴望真相，如此不甘于朕给你的‘庇护’……”萧琰的眼中，最后一丝属于兄长的温度也彻底消失，只剩下帝王绝对的冷酷与决断，“那朕，就成全你。”
他转身，面向殿外，声音如同寒铁，掷地有声：
“传朕旨意：靖王萧璟，行为不端，触怒龙颜，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囚禁于冷宫芷萝院，非朕亲诏，永世不得出！”
旨意如同最终的判决，将萧璟从云端彻底打入泥沼。从未央宫到冷宫，从靖王到庶人，他们之间那最后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被彻底撕碎。
萧琰没有回头，大步离去。殿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将残阳最后的光亮与萧璟眼中那破碎的光芒，一同锁死在无尽的黑暗里。
萧璟颓然跌坐在地，冰冷的金砖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刺骨的寒意。脖颈上还残留着萧琰指尖的力度与温度。
他输了，输掉了身份，输掉了自由，或许……也输掉了这世间最后一份扭曲的、属于兄长的“庇护”。
黑暗中，他蜷缩起身体，像幼时受伤那般。可这一次，不会再有一个名为“萧琰”的兄长，用带着别扭的温柔，将他拉入怀中。
血脉是枷锁，亦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彻底斩断的、悲哀的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