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正的话语如同在萧璟心中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掀起的波澜久久难以平息。璇玑星图、地脉封印、父亲守护的职责……这些远超他此前认知的宏大秘辛,将他个人的恩怨情仇与整个天璇王朝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他不能再仅仅满足于在萧琰与安阳王的夹缝中求生,他必须主动出击,织就属于自己的网。
秋狩的最后几日,表面依旧是骑射竞逐、宴饮欢歌,但暗地里的波涛愈发汹涌。萧璟能明显感觉到,萧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加深沉难测,安阳王的“关怀”也愈发频繁,而沈玠则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偶尔相遇,眼神交流间也只剩下凝重与 caution。
萧璟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行动。季文正暗示的“对靖安王抱有忠诚与怀念的人”,是他破局的关键。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整个营地的动向,尤其是那些看似低调、来自北境或与父亲有过旧谊的将领官员。
机会出现在一次围猎后的犒赏宴上。萧琰为表彰几名猎获颇丰的年轻将领,特许他们近前敬酒。其中一人,名唤韩霆,是北境边军的一名骑都尉,年纪不大,但眉宇间自带一股沙场磨砺出的悍勇与坚毅。萧璟记得,此人父亲曾是靖安王麾下的一员偏将,战死沙场后,韩霆子承父业,也在北境从军。
当韩霆端着酒杯,依序敬到萧璟面前时,萧璟并未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只是浅尝辄止。他端起自己的酒杯,目光平静地看着韩霆,声音不高,却足以让近处几人听清:“韩都尉英勇,颇有乃父之风。昔年韩老将军随同王父镇守北境,忠心为国,马革裹尸,令本王感佩至今。这一杯,敬韩老将军,也敬所有为国捐躯的北境英魂。”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霆明显愣了一下,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他看向萧璟,那双锐利的眼中瞬间闪过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追忆,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痛楚与压抑。他沉默一瞬,随即仰头将酒饮尽,声音略带沙哑:“末将……代家父,谢殿下记挂!”
他没有多说,行礼后便退了下去,但萧璟捕捉到了他转身前那深深的一瞥,那里面包含了太多未言之意。
这只是第一步,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
当夜,萧璟再次以观星为由登上小丘。这一次,他并非独自一人。在侍卫保持距离的警戒下,一个穿着普通士兵服色、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
“末将韩霆,参见殿下。”来人摘下帽子,正是白日宴上的那位骑都尉。他脸上再无白日的克制,只剩下急切与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殿下白日之言……可是意指先父与王爷旧事?”
萧璟心中一定,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他转过身,直面韩霆,月光下他的脸庞显得清晰而坚定:“韩都尉,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本王相信,如都尉这般,对王父遭遇心存疑虑、至今未能释怀者,北境军中,乃至朝野上下,应不止都尉一人。”
韩霆眼中瞬间迸发出锐利的光芒,他压低声音,语气激动:“殿下明鉴!王爷一生为国,忠肝义胆,当年之事太过蹊跷!末将等旧部,多年来无一日不在暗中查探,只恨人微言轻,难撼大树!殿下……您可是知道了什么?王爷他……”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