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就歇了?”萧琰信步走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小几上萧璟之前翻阅的一本闲书看了看,又放下,“晚宴上不见你,还以为你身子又不适。”
“劳皇兄挂心,只是有些疲惫,并无不适。”萧璟垂首应答,感觉到袖中那枚金丸如同烙铁般烫人。
萧琰打量着他,凤眸深邃,仿佛能穿透他故作镇定的表象。“今日与沈玠同行,可还愉快?朕看他,似乎对你颇为关照。”
又来了。那种无处不在的审视。萧璟袖中的手微微收紧,面上维持着平静:“沈尚书博学,臣弟受益良多。”
“受益良多?”萧琰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都教了你些什么?是品评秋色,还是……探讨些不该探讨的东西?”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萧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实质,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关于那两个人的对话?关于这枚金丸?
“臣弟愚钝,不知皇兄所指……”他只能硬着头皮装傻。
萧琰并未立刻揭穿,而是起身,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伸出手,并未触碰萧璟,而是拈起了他肩头一缕不知何时蹭上的草屑,动作轻柔,眼神却锐利如刀。
“璟儿,你要记住,”萧琰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在这世上,你能依靠的,只有朕。外面那些人,无论是看似温良的沈玠,还是倚老卖老的皇叔,他们接近你,讨好你,都各有目的。他们的甜言蜜语,可能是裹着蜜糖的毒药;他们递过来的手,可能下一秒就会将你推入深渊。”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萧璟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唯有朕,纵然方式让你不适,但朕给你的,是真实的庇护,是无人能及的荣宠。”他的目光锁住萧璟微微颤抖的眼睫,“所以,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乖乖待在朕为你划定的界限内。否则……”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直言都更令人恐惧。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侍卫统领求见的声音,似乎有紧急军务。
萧琰深深看了萧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好自为之”,随即转身离开了营帐。
直到帐帘重新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萧璟才如同虚脱般,后退一步,靠在案几旁,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摊开手掌,那枚金色弹丸静静躺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
萧琰的警告言犹在耳,但他袖中这枚来自安阳王势力、要交给沈玠的金丸,却像是一把钥匙,或许能打开困住他的囚笼,也或许……会引来更可怕的毁灭。
他将金丸紧紧握住,眼中闪过挣扎与决绝。
他不能坐以待毙。即便前路是万丈深渊,他也要搏一把。
而离开营帐的萧琰,在听完侍卫统领的禀报后,凤眸望向沉沉的夜色,唇角那抹弧度变得冰冷。
鱼儿已经嗅到了饵料的香味。
接下来,就该收网了。
只是不知,最终落入网中的,会是他那不安分的弟弟,还是那些……躲在暗处蠢蠢欲动的虫子?
这场秋狩,猎的,从来就不只是林中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