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依旧静静地摆放在寝殿的桌案上,黑白子散落着,保持着昨日萧璟拂乱前的最后一局。那盆绿萼梅在窗边投下安静的影子,一切都与往常无异。
萧璟醒来后,依旧遵循着那套被严密监控的流程:用膳、服药、在殿内缓慢踱步。当他走到桌边时,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棋盘,正准备如常开始他“漫不经心”的对弈时,动作却几不可察地顿住了。
棋盘上,那原本被他刻意拂乱的棋子,似乎……被人动过。
并非大幅改动,只是几颗关键位置的黑白子,有了极其细微的偏移。若是不通棋理、或非布局者本人,绝难察觉。那细微的变化,组合起来,像是一个无声的询问,又像是一个精准的定位——指向他昨日传递出的、某个关于南境兵力调动的关键指令中的模糊之处。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萧琰发现了!
他不仅发现了棋局的奥秘,甚至精准地解读了部分信息,并以此为基础,落下了他的回应!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宣告,宣告他的一切谋划,仍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萧璟的指尖瞬间冰凉,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没有去纠正那些被移动的棋子。他只是如常坐下,拈起一颗黑子,看似随意地落在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位置,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棋盘的异常。
但他落子的手指,带着一丝极力控制的微颤。
接下来的几日,成了两人之间一场无声的、隔着重重宫墙的棋局对弈。
萧璟依旧每日在棋盘上布下蕴含着南境指令的残局,而次日,棋盘上总会出现几处微妙的变化,有时是修正,有时是质疑,有时,则像是布下了一个小小的、试探性的陷阱。
萧璟小心翼翼地应对着。他既要确保核心信息能够传递出去,又要在萧琰的“干扰”下,让棋局看起来依旧像是他个人的排遣,甚至偶尔会故意走出几步明显的“臭棋”,以示自己心神不宁,或棋力不济。
这是一种走在刀尖上的舞蹈,每一步都惊心动魄。他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去编造一套既能瞒过监视者,又能被南境旧部正确解读的“双重棋谱”。
而萧琰,则在御书房中,看着每日呈上的、记录了萧璟所有落子顺序的棋谱,眼神深邃。他像是最高明的猎手,并不急于收网,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猎物在自己的围猎圈内,如何绞尽脑汁、左冲右突。
他甚至会故意在棋局中留下一些“破绽”,一些看似可以传递更复杂信息的机会,他想看看,萧璟会不会冒险利用,又会利用到何种程度。
这日,影卫统领再次呈上密报。
“陛下,南境旧部依照最新收到的‘棋谱指令’,已开始向苍云谷一带秘密集结。根据我们破译的内容,他们预计三日后子时,会有一支‘特殊补给’从谷中密道运出。”
萧琰看着地图上苍云谷的位置,那里山势险峻,密林丛生,确实是一处绝佳的隐匿和运输通道。他指尖点着那个位置,沉吟不语。
“陛下,是否立刻派兵围剿?可将这批逆贼一网打尽!”影卫统领请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