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昏睡不醒的萧璟,此刻却睁着眼睛,眸中一片清明冷静,哪有半分病态。他缓缓坐起身,月光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轮廓。
“如何?”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与白日的虚弱判若两人。
“已按主上吩咐,联络上了北境残部。他们听闻主上受辱,皆义愤填膺,愿效死力。只是……朝廷大军封锁严密,短期内难以集结入京。”黑影快速回禀。
萧璟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不必急于入京。让他们化整为零,潜入南境。”
“南境?”黑影略显诧异。
“嗯。”萧璟指尖轻轻敲击着床沿,思绪飞转,“萧琰的注意力都在北境和京城。南境镇守的秦家军,向来只听调不听宣,对萧琰并非铁板一块。而且……南境物产丰饶,水道纵横,更适合我们暗中积蓄力量。”
“主上英明。”
“宫里那边呢?”萧璟又问。
“陛下离宫,宫中防卫外松内紧。我们的人传讯,国师云谏近日频繁出入钦天监,似乎在观测星象,可能与祭星台那日的异动有关。”
萧璟眼神微凝。云谏……那个总是洞若观火的男人,是个变数。
“继续盯着他,但不要打草惊蛇。”萧璟吩咐道,“另外,想办法将萧琰为我‘祈福’的消息,透露给前朝那些还没死透的老家伙们知道。”
黑影瞬间领悟:“主上是想……引蛇出洞,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浑水,才好摸鱼。”萧璟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萧琰想用‘仁德’之名困住我,我便让这潭水,变得更浑一些。去吧,小心行事。”
“是!”黑影领命,身形一晃,便再次融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寝殿内重归寂静。
萧璟下床,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那轮被阵法扭曲的、略显模糊的月亮。他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徒劳地握紧了拳头。
亲赴祈福?真是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他的好皇兄,总是这样,用最强势的姿态,行最“情深”之事,却从不问问他这个被“施恩”的人,究竟愿不愿意接受。
既然你非要演这出戏,那我便陪你演到底。看看最终,是你这‘仁德’之君能困住我这‘病弱’之囚,还是我这笼中雀,反啄瞎执笼人的眼。
他回到床边,重新躺下,闭上双眼,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毫无生气的、脆弱的苍白。
仿佛刚才那个冷静布局、眼神锐利的宸王,只是月光下的一场幻觉。
夜的帷幕之下,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正在悄然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