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躺在主卧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灯罩是米白色的,边缘有点泛黄,是房东留下的旧物件。以前一个人睡时,她总喜欢把灯调暗些,借着微光翻几页书,可今天,灯早就关了,只有窗帘缝漏进来的月光,在被单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斑。
床很大,她缩在最左边,离沈屹躺着的右边,隔了快两个枕头的距离。
空气里有淡淡的皂角味,是沈屹身上的味道。以前分房睡时,她只在客厅偶尔闻到,现在离得近,这味道像一层薄纱,轻轻裹着她,让她紧绷的肩背更僵了。
她攥着被子的指尖泛白。布料是浅粉色的,软乎乎的,可此刻却像硬邦邦的壳,裹着她发紧的身子。脑子里全是“亲密”两个字——父母离婚前,也是这样同床睡,可最后还是散了。她怕这种近距离,怕靠近后又失去,怕自己会习惯这份温度,最后像母亲那样,被婚姻伤得遍体鳞伤。
“他会不会觉得我太刻意躲着?”温阮心里嘀咕。她想往中间挪挪,可脚刚动了动,又赶紧缩回来——怕吵醒沈屹,更怕离他太近,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慌。
床尾传来轻微的响动。
温阮的呼吸瞬间停了。她僵着身子,没敢回头,却能感觉到沈屹翻了个身。布料摩擦的声音很轻,却像根弦,绷在她心上。
他也没睡着?
温阮的心跳快了半拍。她悄悄侧过身,背对着沈屹,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身后的动静。沈屹的呼吸很轻,却很均匀,不像没睡着的样子。可刚才那声响动,又明明是他翻身的声音。
“难道是我听错了?”温阮皱了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被角。她想起沈屹怕雷暴的样子,想起他手背上的疤痕,想起他怕暴露脆弱时的局促——他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怕这第一次同房的近距离,怕哪里做得不好,让对方不自在?
身后又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这次是手指敲床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在数着什么。
温阮的心里突然有点发暖。原来他也没睡着。原来他也在紧张。
她想起下午收拾客房时,沈屹把他的军绿色被子抱到主卧沙发上,说“我睡沙发就行”,是她硬说“床够大”,才让他也躺在床上。当时他还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睡觉不打呼,你放心”。
现在看来,他怕是在担心自己打呼吧。
温阮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些。她攥着被子的手松了松,指尖碰到柔软的布料,像碰到了沈屹那份笨拙的在意。
沈屹躺在右边,眼睛盯着窗帘缝漏进来的月光,没敢闭。
他的手放在身侧,指尖轻轻碰着床垫。床垫是温阮选的,软乎乎的,比他以前在部队睡的硬板床舒服多了,可他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怕打呼是真的。以前在部队,有次执行任务累过头,晚上打呼吵得队友睡不着,从那以后,他就总怕自己打呼打扰别人。现在和温阮同床,这份担心更甚——他怕自己的小习惯,让本就怕亲密的温阮更不自在。
更怕的是暴露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