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归墟裂口边缘。
楚风坐在青石板上,怀里抱着那枚记忆假眼残核——这是他在第七重境废墟里找到的,曾被初代楚风嵌入左眼,用来存储十二分支记忆。
残核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像极了母亲坟前那面碎镜子。
他咬破舌尖,精血混着唾液滴落残核。
“我不求通天彻地。”他对着残核低语,声音混着夜风吹过青铜柱的呜咽,“只问一句——你们恨吗?”
残核突然爆裂。
万千记忆如潮水涌出:有个“他”在实验室跪了三十年,解剖自己眼睛前最后写的日记;有个“他”抱着爱人跳进熔炉前,在对方手心画的小太阳;还有个“他”,在火海里护着襁褓里的婴孩,用碎玉划开布角时,血滴在青石板上,凝成“小风”两个字。
楚风闭着眼,用返璞归真的灵瞳将这些记忆一一收纳。
它们像滚烫的铁水,在他胸口旧疤处凝结成一道螺旋血纹。
当最后一缕记忆融入时,他听见遥远的轰鸣——第九重境的巨门,竟缓缓裂开一条缝隙。
“欢迎……回家的孩子。”
声音穿透时空,清晰得像母亲在灶房喊他吃饭。
楚风抬头望月,月光落在他眉心那道淡金色的印记上——那是初代楚风融入时留下的,像极了母亲当年在他额头盖的热吻。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灰。
青铜灯残柄在他怀里发烫,血纹在胸口隐隐作痛。
终焉殿方向的风卷着细沙,在他脚边凝成一行小字:“剩余时限:六日二十三时。”
“这次,是我自己推的门。”他对着风轻声说,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某种近乎温柔的坚定,“妈,我回家了。”
远处,苏月璃站在青铜柱后。
她攥着那方布包,看着楚风的背影没入门缝,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当年在古玩市场,他蹲在摊位前,用灵瞳辨宝时的模样。
阿蛮的蛊虫突然振翅,在她头顶绕了三圈。
雪狼走到她身边,将骨刀轻轻放在她脚边——这是他能给的,最郑重的守护。
苏月璃吸了吸鼻子,把布包塞进怀里。
她摸出罗盘残片,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终焉殿方向。
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那是楚风在第三重境替她捡的,说摇起来像母亲煮艾草汤时,灶火的声音。
“等你回来。”她对着门缝轻声说,声音被风吹散,却又被青铜柱接住,“这次换我,守着门。”
终焉殿内的风更冷了。
楚风裹了裹外套,掌心的活契还在发烫。
他望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青铜台阶,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小风啊,路再难走,也要抬头看月亮。”
他抬头。
头顶的穹顶不知何时裂开了道缝,月光漏下来,照在台阶上,像极了童年旧居的青砖路。
“妈,你看。”他对着月光笑了,“月亮还在。”
台阶尽头,青铜巨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