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的手腕刚触到青铜灯的刹那,那团青灰色火焰突然如活物般窜起,顺着他的手背蜿蜒而上,像根烧红的铁链勒进血管。
他倒抽一口冷气,能清晰感觉到每寸被火焰舔过的皮肤下,血液正以异常的速度沸腾——不是热,是生命在被抽离,像有人拿着吸管,正从他心脏最深处汲取什么。
“风!”苏月璃的指尖刚碰到他颤抖的手背,就被那股灼意烫得缩回。
她迅速从背包里抽出铅灰色的金属箔袋,袋口还绣着玄鸟纹,“这是护宝会特制的封灵袋,能隔绝灵物共鸣——”
“别!”阿蛮突然踉跄着扑过来,骨铃在腰间撞出刺耳的乱响。
他右耳还在渗血,指缝间的血珠滴在地上,竟在石面烧出个焦黑的小孔,“它现在和他的心跳是同频的!”他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巫族特有的沙哑,“我能听见......灯焰里有鼓点,和他脉搏的节奏只差半拍。
要是硬封,等于是拿锤子砸正在对表的齿轮。“
楚风咬着牙抬头,破妄灵瞳不受控制地睁开。
金红涟漪在眼底翻涌,他看见自己的生命力正化作淡金色的丝线,顺着火焰往灯芯里钻——每缕丝线抽离时,左眼眶那处沉睡的血脉就跟着抽搐一下。
原来他之前以为的“灵瞳运转消耗体力”,根本是这盏灯在借他的命燃烧。
所谓破妄神眼,不过是用他的生命力当灯油,照出的虚妄罢了。
“退到焚忆池边!”雪狼的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尖指向雾气弥漫的池面,“那些记忆膜能干扰灵物追踪,我试过。”他扯着楚风的后衣领往池边拽,肌肉虬结的手臂绷得像铁索,“快!
灯焰在扩散,再晚一步地面要烧穿了。“
众人跌撞着退到池沿。
楚风的手腕已经被火焰缠成青灰色的环,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如蚯蚓,每跳一次,火焰就亮一分。
他盯着池面漂浮的透明薄膜,那些薄膜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每一片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苏月璃在实验室摔碎陶片时泛红的眼尾,有雪狼跪在冰原上埋葬族人时冻裂的指节,还有阿蛮被族人驱逐时骨铃散落在地的脆响。
“楚风......”苏月璃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在发抖。
她的手电光扫过池边的泥地,光斑里浮起几缕新鲜的翻土痕迹,“雪狼说的对,这里有人挖过。”
雪狼已经单膝跪地,用短刀背拍开表层浮土。
刀尖触到硬物的瞬间,他的瞳孔缩成竖线——那是截焦黑的指骨,指节处还套着枚银戒,戒面刻着只半睁的眼睛,眼尾拖着三道细痕。
“幽瞳社的监典使。”苏月璃的声音像被掐住了喉咙。
她从手札里抽出张泛黄的剪报,照片上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胸前别着考古队徽章,“三十年前,国家组织的’西南古文明联合考察队‘里,副领队王教授就是戴这枚戒指。
当时官方通报说他在雨林坠崖,可他的学生后来在黑市见过他的笔记本......“她的指甲掐进手札边缘,”本子里夹着张草图,和咱们现在站的地方一模一样。“
楚风的呼吸骤然粗重。
他的破妄灵瞳扫过一片记忆膜,画面里突然浮现出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是他母亲!
年轻的楚母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后背抵着刻满符文的祭坛。
周围站着十二道黑袍身影,为首者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捧着的,正是那盏青铜灯。
“交出孩子。”面具下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的血脉能激活母频,你丈夫的失败,该由儿子来弥补。”
楚母的手指深深掐进襁褓的布面,眼睛却亮得惊人:“你们拿他当钥匙,我就拿他当人。”她突然抓起祭坛上的短刀,刀尖抵住自己左眼,“要钥匙?
我给你们眼睛,但他的命——“刀锋刺入的瞬间,鲜血溅在灯芯上,”得由他自己选。“
“操!”楚风一拳砸在池边石台上,碎石飞溅。
他的左眼疼得几乎要裂开,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碎片突然涌上来:母亲临终前塞给他铜盒时颤抖的手,她说“小风,以后的路要自己走”时泛红的眼眶,原来从他出生那天起,就被圈进了这个局里。
“我来。”阿蛮突然扯断腰间的骨铃串,将染血的骨片按在地上。
他咬破指尖,鲜血顺着骨片纹路流淌,在地面画出个扭曲的咒阵,“巫族的断梦阵,能把共通记忆抽出来。
但我得进池里......“他抬头看向楚风,眼神像块淬过冰的铁,”要是我睁眼发红,立刻砍断我右手腕。“
不等众人反应,阿蛮一头扎进焚忆池。
池面的记忆膜瞬间裹住他,像无数透明的手在撕扯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