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的骨铃在掌心震得发麻时,老井的水面正浮出模糊的人影。
他蹲在井边,三枚古铜钱串成的红线绕井七圈,指尖还滴着血——那是他用骨刀割开的,巫族血能引魂。
人影的轮廓逐渐清晰,是张布满刀疤的脸,左眉骨有道月牙形凹痕,正是三年前死在秦陵地宫的老九叔。
“井非井,是地眼。”老九叔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铜盆,“铜钱落水时,契约就醒了。
开瞳者若不应召,地眼崩,镇不住的东西...“他的话突然被井中水泡声打断,人影开始虚化,”告诉小风...该睁眼了。“
阿蛮迅速咬破指尖在井边画了道收魂符,水面重新归于平静。
他掏出卫星电话,屏幕亮起的瞬间,屏保照片里苏月璃正举着洛阳铲笑——那是去年在西夏王陵拍的。
他输入加密代码,发送键按下的刹那,短信框里只显示一行字:“叶生根,风该起了。”
昆仑的暴风雪在雪狼跃入裂缝时突然变了方向。
他背着青铜残片,冰层在头顶轰然闭合,黑暗中只能凭触觉摸索。
指尖触到干尸道袍的瞬间,他浑身一震——那布料的纹路,和楚风藏在木箱底的那件旧道袍一模一样。
干尸胸前的青玉泛着幽光,雪狼虽不识字,却认得那交叠的手势:左手掐午位,右手捏辰诀,正是楚风在汉墓前用来破尸毒的“镇星诀”。
他割下道袍一角裹住干尸头颅,背在身上往回爬。
深夜生起篝火时,青铜残片在火上烤出暗红液体,竟凝成北斗第七星的形状。
雪狼盯着那星芒,想起楚风说过的话:“七星连,地脉现。”他用兽骨在雪地上划出方位,裹紧斗篷继续南行,脚印在雪地里连成线,像条指向南方的箭。
楚风煮的茶在三更时凉透了。
他望着案头自动翻页的《山海经》,“烛阴”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夹层的纸条突然腾起幽绿火焰,他没动,只盯着火焰里扭曲的焦痕——那是幅地图,标注着湘西南废弃水文站的位置。
窗外传来轻响,他吹熄油灯,破妄灵瞳在黑暗中亮起金光。
河面的能量脉络像金色的血管,其中一条支流正剧烈跳动,直指地图上的坐标。
他走到窗边,岸边那双草鞋还在,鞋尖朝内,像是有人脱了鞋,赤足走进了他的院子。
楚风摸出兜里的铜钱,边缘的凹痕硌着掌心——这是他用灵瞳反复打磨的,专破阴邪。
“既然来了,就坐。”他对着空处笑了笑,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投进深潭。
窗外的雾气突然散了些,月光照在草鞋上,他看见鞋帮上沾着新鲜的水藻——是镇外那条野河的水藻,他上周刚去钓过鱼。
后半夜的风裹着潮气钻进窗缝时,楚风靠在躺椅上闭了眼。
他听见院角的老槐树枝叶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说悄悄话。
茶几上的茶碗不知何时又满了,水面倒映着他的脸,却比平时多了双眼睛——碗底的,乌篷船的,老井的,还有雪狼怀里青铜残片上的...
天快亮时,楚风起身打开门。
岸边那双草鞋不见了,青石板上留着两行水痕,从河边一直延伸到他的门槛前,又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望着空处站了会儿,转身回屋提了桶水,竹桶碰撞的声响在晨雾里荡开。
“该给老槐树浇水了。”他对着空气说了句,水桶里的水泛起涟漪,倒映着他眼底未褪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