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怎么办?”苏月璃合上仪器,“他们要是真炸了……”
“不用办。”楚风弯腰捡起块碎陶片,边缘还沾着茶渍,“雪狼,把这碗沉井底。”
雪狼从树后走出,手里捧着个缺了口的陶碗。
碗身釉色斑驳,碗底却刻着“初遇”两个小字——这是楚风刚上大学时,在潘家园捡漏淘的老茶碗,第一回用它喝茶时,茶渍就渗进了裂缝里。
“这碗……”苏月璃突然顿住。
她想起楚风第一次带她下斗时,就是用这碗盛了井水,说“老物件有记性”。
“它记得我第一次用灵气的手温。”楚风伸手抚过碗沿,“记得我第一次在古玩市场捡漏时的心跳。”他的声音轻得像在说给碗听,“现在,该它记着怎么守了。”
雪狼没多问,抱着陶碗走向井边。
井台青石板上还留着老周扫帚的压痕,他蹲下身,陶碗浸入井水的刹那,水面突然荡开金纹,像有什么活物蹭过碗底。
子时的月光被乌云啃得只剩半块。
第一声爆炸从城南传来,地动山摇。
张婶家的煤炉“轰”地翻倒,王伯的搪瓷缸摔得粉碎。
老周攥着扫帚冲出门,正撞见第二声爆炸在城北炸响,火光把半边天映得通红。
“完了!”王伯瘫坐在地,“地脉断了,咱这巷……”
话音未落,第三声、第四声爆炸接连炸响。
整座城市都在震颤,可他们所在的这条老巷,却像被塞进了棉花里——地面只有轻微的晃动,连老槐树上的枯叶都没落几片。
楚风站在井边。
破妄灵瞳全开,他看见地底光脉如金色巨树,根须穿过陶碗的裂缝,将一股股精纯的热流送向八方。
被爆炸震断的光脉节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每道裂痕里都渗着井水的蓝,混着陶碗的茶渍黄,像极了他初入行时画的地脉图。
“原来最笨的守,是把自己变成根。”他轻声说。
天快亮时,爆炸终于停了。
张婶蹲在灶前重新烧水。
铝壶里的水依旧滚得安静,蒸汽白线却散了,像普通的白雾般飘向天空。
王伯捡回搪瓷缸,用井水冲了冲,倒了杯茶递给老周:“您尝尝,跟以前一个味儿。”
老周喝了口,眼镜片上蒙了层白雾。
他没注意到,井边石缝里,一滴滚烫的水珠正缓缓滑落。
水珠坠地前,在青石板上烫出个极小的“安”字,转瞬就被晨露浸得模糊,仿佛从未存在。
楚风站在巷口。
他望着老周扫街的背影,望着张婶晾衣服的竹杆,望着王伯修补煤炉的身影,破妄灵瞳缓缓闭合。
“该走了。”他对身后的苏月璃说。
“不再看看?”苏月璃歪头,“他们都不知道昨夜的事。”
“最好永远不知道。”楚风转身走向巷外,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最深的守,是让你从来感觉不到需要被守。”
此后数日,巷里居民偶尔抬头,会看见远处楼顶有个模糊的身影。
他站得笔直,像棵守着老巷的树。
直到某天大雾弥漫,等雾散了,那身影便再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