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上的地衣开始有规律地明灭,频率和昨日阿蛮显影的脚印完全吻合。
姑娘的脚步不自觉慢下来,男生往右挪了半步,正好踩在百年前劳工左脚的位置——像是被谁牵着线的提偶。
“咔。”
细微的声响混在风声里,楚风却听得清楚。
隧道深处的青砖突然裂开条缝,半扇木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木匣,匣盖上“江海关光绪二十三年税册”的字样被雨水冲得发亮。
与此同时,监控画面里弹出另一个红点。
灰鸦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伪装者到了!”
那是个穿冲锋衣的男人,他看了眼入口右侧的警示牌,皱着眉往左侧挪了半步——和百年前“错步者”的位置分毫不差。
“小心!”苏月璃喊出声时已经晚了。
男人头顶的青砖突然往下一沉,碗口粗的瓦管“轰”地裂开,混着泥沙的水柱子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尖叫着往回跑,泥水追着他的脚后跟,在青石板上冲出条浑浊的痕迹。
楚风跳下车顶时,正好看见隧道里的木门缓缓闭合。
门楣上的投影却迟迟没有消散——两个模糊的背影,一前一后,肩并肩走着,像被谁用毛笔画在墙上,雨水冲了百年都没冲散。
清理工作持续到后半夜。
工人从夹壁最深处捧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张泛黄的纸条,墨迹已经晕开,却还能辨认:“后来人不必寻我们,只要你们还肯一起走,路就不会丢。”
苏月璃捏着纸条的手在发抖。
楚风没说话,伸手替她把被夜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远处传来工程车收工的轰鸣,他望着隧道口新长出的嫩草,突然牵起她的手:“走,试试。”
两人并肩走进隧道。
楚风的灵瞳里,地衣的蓝光随着他们的脚步明灭,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节拍。
左、右、左,半掌宽的间隔,和百年前的脚印严丝合缝。
走出隧道时,晚霞正漫过天际。
苏月璃的手在他掌心里微微发烫:“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只要有人肯并肩走,路就会自己认人。”她仰起脸笑,眼尾还沾着没擦净的泥点,“就像当年的劳工,像邮局的墙,像……”
“像现在。”楚风打断她。
他望着隧道口的嫩草在风里摇晃,像是在对他们点头。
拆迁区的方向突然吹过一阵穿堂风。
楚风转头时,瞥见角落有团模糊的黑影——不足三平米的小庙,红漆早被雨水泡得斑驳,门楣上“土地”两个字只剩半边,檐角的铜铃锈成了深褐色。
“那是……”苏月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该拆的老房子。”楚风拉着她往回走,掌心的温度透过雨水渗进她皮肤里,“明天让雪狼查查拆迁记录。”
风又大了些。
土地庙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露出里面积灰的供桌,和供桌上那尊被蛛网缠住的土地公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