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升腾时,整面围墙轻轻震颤,像老人在拍背。
阿蛮没说话,只是把香粉袋系在腰间——那是苗疆特有的安魂结,专用来和古老的灵物告别。
北区枢纽井的井盖缝隙透着红光时,雪狼正蹲在井边。
他的手刚触到井盖,锈死的铁环突然松动,“吱呀”一声打开。
井下的应急发电机竟在运转,低低的嗡鸣混着潮气,地面上的水痕凝出一行小字:“油还够三天。”
雪狼伸手摸向控制阀,指针突然摆动,精准指向“巡检完成”的刻度。
他蹲在井边看了很久,直到红光渐弱,才轻轻盖上井盖——这是昆仑野人的礼仪,对坚守者的致敬。
楚风站在07号泵站门口时,天已经全黑了。
他推开门,黑暗像团棉絮裹住全身。
但他记得这里的每一步:往左三步是操作台,往右两步是父亲常坐的木凳,再往前半米,是那口永远装着隔夜茶的老茶壶。
“咔嗒。”
门锁自动落下的声音在身后炸响。
楚风的灵瞳自动开启,墙角尘封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昏黄的光恰好照亮操作台——台面上平平整整地摆着一张值班记录卡,字迹工整又稚嫩,和他七岁时模仿父亲写的假记录分毫不差:“设备正常,门窗已锁,茶壶加水。
接班人:小楚。“
他的指尖颤抖着抚过纸面。
卡片边缘有浅浅的折痕,是当年他偷偷塞进父亲工具箱时压的。
茶梗的清香突然钻进鼻腔,他抬头,老茶壶不知何时出现在操作台角落,壶嘴还冒着丝丝白汽——分明是刚烧开的水。
“爸?”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撞在水泥墙上,又轻轻弹回来。
没有人回答。
但当他把父亲的工作证放在卡片旁时,茶壶的白汽突然凝成小小的漩涡,在工作证上打了个转,像在确认什么。
他转身要走,身后的应急灯准时熄灭,锁舌“咔嗒”咬合,和父亲当年下班锁门的声音一模一样。
出泵站时,月亮正爬上屋檐。
楚风摸了摸兜里的泥人,温度和小棠手心的余温重叠。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月璃的未接来电,附带一条语音:“你猜城东拆迁区今早发现了什么?”
他刚要回拨,巷口突然传来孩子们的笑声。
几个小脑袋从墙后探出来,举着半截粉笔冲他挥手:“楚哥哥!
我们在墙上画了新的小人儿,你明天来看好不好?“
楚风望着他们跑远的背影,月光落在他肩头。
风掀起衣角,他摸了摸胸口的工作证,那里还留着刚才在泵站时的温度。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铜铃声。
一声,两声......
八响,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