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昨夜在档案馆,那个穿蓝布工装的剪影抬手够窗户的模样——或许五十年前,真有个老工人每天巡查时都会检查那扇窗,哪怕它早就被封死;或许他在手册上写“报修已受理”时,根本没想到这行字会在五十年后被另一只同样握过钢笔的手回应。
“需要验证边界。”他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雪狼已经起身,从墙角抓起伪装用的旧夹克——他总把装备收在固定位置,像只随时待命的狼。“去废弃雷达站,带金属探测仪。”楚风指节敲了敲桌面,“装成摸金的,越像越好。”
三小时后,雪狼的消息发到群里。
照片里,金属探测仪的显示屏裂成蛛网,旁边是张皱巴巴的烟盒纸,上面用炭笔潦草写着:“怪风,专打仪器。
收音机响了七户,内容全是’邻里照应‘。“
楚风盯着照片里被沙石打穿的显示屏,突然笑了。
那笑里带着点发烫的酸,像小时候蹲在修车铺看父亲补轮胎,看他把旧胶鞋的橡胶剪下来当补丁——有些东西,烂了旧了,可凑在一起,就能补住更大的窟窿。
暮色漫进联络站时,楚风正把最后一叠资料收进铁皮柜。
玄关处突然传来细微的水声,他转身时,看见鞋柜最下层多了双胶靴。
橡胶表面还沾着水,鞋帮洗得发白,针脚细密得让他鼻尖发酸——和记忆里父亲每次巡夜前擦得锃亮的那双,分毫不差。
雨伞靠在胶靴旁边,伞骨上的红漆掉了大半,伞面却没有一丝破损。
楚风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伞柄——有温度,像刚被人握过。
他喉结动了动,轻声说:“谢谢。”
转身时,桌上多了张纸。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非惯用手写的,可内容让他呼吸一滞:“市立博物馆后巷防空洞,明夜可能有动静;城南老戏院地基下有宋代瓦窑,别让打洞的碰着柱础;西郊苗圃那棵老槐,树根底下埋着块界碑......”末尾画了个歪歪的笑脸,
楚风把纸对折,夹进父亲的旧工作笔记。
泛黄的纸页间,还躺着张更旧的纸条,是他十岁那年写的:“爸爸巡夜别喝凉水,我给你温了粥。”两张纸叠在一起,墨迹隔着五十年,却像两根弦,轻轻一叩就能共振。
“叮——”
苏月璃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
她拿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楚风看见来电显示:“教育局”。
她抬头时,眼尾还沾着刚才看报告时的笑意,可此刻眉峰微挑,“是匿名号码。”
窗外的晚霞漫过窗棂,把“教育局”三个字染成暖红。
楚风的手指无意识抚过工作证的边缘,金光照在他手背上,像道不会熄灭的印。
有些守护,从来都不是单枪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