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七岁那年,跟着父亲巡夜时,偷偷用父亲的钢笔在废纸上描的。
当时被楚叔发现,蹲在岗亭里罚抄了十遍“认真记录”,最后还是父亲揉了纸团,摸出块水果糖塞进他嘴里:“小同志,以后咱们楚家的巡检记录,可都得靠你了。”
“啪。”
灯全灭了。
楚风的破妄灵瞳自动开启,黑暗中浮现出无数淡金色的光丝,从工作证方向延伸,缠绕在桌角、窗框、墙上的老挂钟。
挂钟的指针突然开始倒转,在两点十七分的位置停住——和雪狼记录的井盖震动时间分毫不差。
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后经过。
不是风,是带着体温的气流,像有人穿着胶鞋,裤脚沾着雨水,从他身边走过,抬手去够那扇根本不存在的窗户。
楚风没回头,他能看见那道模糊的剪影,蓝布工装洗得发白,胶鞋上的针脚细密得像父亲当年补的——每一针都带着线蜡的气味。
他摸出钢笔,在桌上的巡检手册新一页写下:“报修已受理,明日检修。”
笔锋落下的瞬间,整栋楼的电闸“轰”地合上。
天花板的灯依次亮起,照亮手册上那行字,也照亮窗台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水果糖,糖纸泛着和记忆里一样的柠檬黄。
楚风把水果糖攥进手心,转身时撞翻了茶杯。
茶水在桌面淌出条小溪,倒映着窗外渐亮的天光——东边的云缝里,已经透出鱼肚白。
联络站的门在清晨六点被推开时,苏月璃正往马克杯里续热水。
阿蛮和雪狼坐在沙发上,前者的九骨铃安静地躺在茶几上,后者的掌心还残留着井盖的凉意。
楚风把帆布包放在桌上,红布包散开,工作证边缘的金光淡了些,却更稳了,像盏不会熄灭的灯。
“档案馆的手册最后一页。”他抽出张照片推过去,是手册上那行新写的“报修已受理”,“和我爸五十年前写的,笔迹一模一样。”
苏月璃的手指在照片上顿住。
阿蛮摸出手机,翻出水泵房地砖下的震动频率图——和楚风记录的工作证涟漪,完美重合。
雪狼把井盖的照片推过来,蓝绿色的苔藓纹路,竟和楚叔当年工装上的补丁形状如出一辙。
“它们在等回应。”楚风倒了杯热水,水汽模糊了眼镜,“像孩子做好了作业,等着家长签字。”
窗外的雨停了。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工作证上。
苏月璃突然起身,把热力图投影在墙上,十二处红点连成的线,终点正对着联络站的位置——那里,楚风的帆布包还敞着口,红布包里的工作证,正泛起新一圈的金色涟漪。
“七点。”楚风看了眼表,把照片一张张收进文件夹,“把所有人叫回来。
该开个会了——关于咱们这座城市,藏在每块砖里的,最老也最新的,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