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原本该插信号蜡烛,但此刻,旧钢笔的金属反光与马灯的暖光融在一起,比任何蜡烛都亮。
“该去巡查了。”雪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裹着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肩章位置缝着块狼头补丁——那是他昆仑血脉的标记。
楚风看了眼腕表,凌晨四点,正是变电站设备最容易出幺蛾子的时辰。
东郊七号变电站的铁门“吱呀”打开时,值班员李伟正抱着个搪瓷缸从操作间跑出来。
他黑眼圈重得像画了烟熏妆,见着楚风就搓手:“楚哥,我申请调丙三区夜班!”
“犯什么浑?”楚风挑眉。
丙三区是出了名的“鬼见愁”,设备老、故障率高,年轻人都争着上白班。
李伟抓了抓后脑勺翘起的头发,耳尖通红:“昨晚梦见个老头......蹲配电箱边抽烟。”他压低声音,“他递我根烟说‘这班你漏过,得补’,我一摸口袋,还真有半盒大前门......”
楚风的灵瞳扫过李伟心口。
那里浮动着豆大的微光,比灰鸦的淡,比阿蛮的弱,却带着鲜活的温度——是自省的光。
他想起手札里新写的话,突然笑了:“行,但去之前买包大前门。”他拍了拍李伟怀里的搪瓷缸,“再给你师傅温壶水,他胃不好。”
归程经过护城河时,雪狼突然拽住楚风胳膊。
他指向路边塌陷的雨水井,狼眼在夜色里泛着幽绿:“底下有东西。”
楚风弯腰查看。
灵瞳展开的瞬间,他倒抽口冷气——井底砖缝里卡着半截烧过的火柴梗,周围水泥表面浮起细若蛛丝的刻痕,正是父亲当年记录小故障的笔迹!
更诡异的是,那些刻痕还在缓缓延伸,像有人蹲在井边,用指甲一笔一笔地划。
而远处三座老烟囱的顶端,正飘出淡淡蓝烟,吞吐节奏竟与十七处老井的光丝同频。
“这是......”苏月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举着频谱仪,屏幕上的波形图疯狂跳动,“记忆惯性?”
楚风没说话。
他摸了摸锁骨下淡去的火柴印记,突然听见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哼歌调——像极了昨夜那个换保险丝的老汉,哼的《东方红》跑调版。
“叮铃铃——”
联络站的值班电话在凌晨五点准时响起。
楚风接起时,听见小徒弟毛毛带着颤音的声音:“哥,南城老水厂值班室......”电话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炉火自燃了!”
楚风与苏月璃对视一眼。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启明星仍挂在天上,而十七处老井的光丝,此刻正顺着城市的脉络,向城南蜿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