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璃刚要起身,就被他掐住了脖子。
那双手的力道大得反常,她能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咔嗒声,眼前开始发黑。
直到雪狼的拳头砸在楚风后心——这个昆仑后裔的拳头裹着寒气,直接把楚风砸飞了三米,撞在锈迹斑斑的铁桶上。
楚风蜷缩在地上,手臂青筋凸起如蛇。
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泥土,指缝里渗出血,却还在呢喃:“灯......要燃了......”最后一声低吟消散时,他彻底昏死过去,额角抵着块碎玻璃,血珠顺着棱角往下淌。
灰鸦蹲在阴影里,发信器的冷光映着他半张脸。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把楚风失控的画面录进加密视频。
发送键按下的刹那,他盯着楚风苍白的脸,喉结动了动——三个月前在滇南雨林,这个男人为了救他挡过尸毒,现在却像块被诅咒的玉,随时会碎成渣。
“叮——”
清脆的铜铃声惊得灰鸦指尖一抖。
他抬头,就见楚风站在帐篷门口,脸色比月光还白,手里捏着阿蛮的引音铃。
“人撒谎时,心跳会让金属产生特定谐波。”楚风晃了晃铜铃,铃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你按发送键时,它响了三次。”他往前走了两步,影子罩住灰鸦的发信器,“和你说真话时不一样。”
灰鸦没动,只是盯着楚风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疯癫,只有冷到骨头里的清醒。“你要杀我?”
“我要你继续发。”楚风递过一张符纸,上面的朱砂符文还带着湿气,“告诉你们主子:灯影已半融,明日午时,我会亲手点燃第二盏灯。”
灰鸦接过符纸时,指腹擦过楚风掌心——那里有层薄茧,是常年握洛阳铲磨出来的。
他突然想起组织档案里的楚风:历史系穷学生,每月靠兼职搬砖赚生活费。
可现在这个男人,站在月光里,像把淬过毒的刀,明明在笑,却比哭还冷。
后半夜,楚风坐在厂房残垣上。
他左手攥着那枚乳牙,牙釉质上的灯油痕迹硌得掌心生疼;右手缓缓划过眉心,那里还留着幻象里“竖痕”的灼痛。
破妄灵瞳展开的刹那,夜空里的星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银线,像蛛网般缠绕——其中几根最粗的,竟从山巅那个“未来的自己”身上延伸下来,缠上灰鸦的手腕、苏月璃的发梢,最后扎进归墟井的方向。
“你们以为我在演戏?”他突然笑出声,声音被山风吹散,“可这台戏的剧本......”他捏紧乳牙,指节发白,“早就被烧了。”
山巅的灯影不知何时消失了。
楚风望着空无一人的山尖,瞳孔深处却有盏灯在明灭——和幻象里那盏,一模一样。
“队长?”
身后传来脚步声。
楚风转头,就着月光看见苏月璃的影子——她手里端着个保温杯,雾气从杯口飘出来,模糊了她的眉眼。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在微微发颤,像片被风吹动的银杏叶。
山风卷着晨雾涌来,将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
楚风摸了摸兜里的符纸,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苗寨,阿蛮喂他蛊虫时说的话:“最毒的蛊,是人心。”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最狠的局,也是人心。
而他这颗心,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被生活费压得喘不过气的穷学生的了。
晨雾里,保温杯的热气还在往上飘,像根无形的线,系住了即将到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