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玉贴在心口的瞬间,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十岁那年暴雨夜,母亲攥着他的手往他脖子里塞东西,凉丝丝的,应该就是这块玉。
后来他发高烧,醒过来就忘了。
井里突然刮起阴风,吹得他后颈的碎发根根竖起。
无数低语从深渊里涌出来,像无数人凑在他耳边说话,可一个字都听不清,只余下“归来”“继任”“燃灯”几个词在脑仁里炸。
他的左眼灼痛得几乎要裂开,破妄灵瞳下,整座地宫的能量脉络突然清晰得可怕——那些原本该分散的风水气脉,此刻全像血管似的汇向他心脏的位置。
更骇人的是,他看见自己胸口浮着半盏虚幻的昭明灯。
灯火摇晃,光源竟来自体内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骨头里烧。
“早该想到的。”楚风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漫进喉咙。
他从怀里摸出苏月璃给的“假死符”——其实是苗疆禁术“断息蛊”的外壳,能让心跳呼吸停滞七日,连灵瞳都看不出破绽。
胶囊咬破的瞬间,他感觉气血逆着经脉往上冲,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跳声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一片死寂。
黑暗里,他听见自己的左眼“咔”地睁开。
现实中的他闭着眼,可那只眼睛却金光暴涨,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影。
黑袍赤足,双眼全黑,像两团化不开的墨。
黑影抬手,指尖凝着一点金焰,直朝他眉心点来。
楚风的冷汗浸透了后背。
断息蛊封了六感,可灵瞳的感知却像一根细针扎在他意识里。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在黑影指尖即将触到额头的瞬间,侧身滚进井边的阴影里。
金焰擦着他太阳穴划过,击中井沿,石屑飞溅处腾起不灭的金火。
“操!”他骂了一句,声音闷在喉咙里。
早准备好的骨灰包被他甩了出去,母亲的骨灰遇火即爆,化作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
那是母亲临终前最后一丝执念,他求阿蛮用巫族秘术封在骨灰里的。
鬼面嘶吼着扑向黑影,两者纠缠着坠入井中,很快被阴气吞噬得干干净净。
楚风瘫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冰凉的井壁。
他摸出烟盒,抖了半天才点着,烟火在黑暗里明灭。
“你说你是守灯人……”他对着井口吐了个烟圈,“可我娘临终前烧掉的族谱上,根本没有‘楚’姓。”
井底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孩童哼的童谣。
调子很熟,熟得让他眼眶发酸——是小时候每个雷雨夜,母亲拍着他背哄睡时哼的。
“小风——”
远处传来苏月璃的呼喊,带着点急促的尾音。
楚风掐灭烟头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土。
他望着井口漂浮的金火,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
归墟井深处,那半盏虚幻的昭明灯,突然明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