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东渔村的礁石阵比楚风记忆中更荒凉。
退潮后的滩涂上,青铜铃座半埋在贝壳堆里,表面的绿锈被他用铲子刮开,露出一道月牙形凹痕——和母亲临终前攥着的招魂铃碎片严丝合缝。
他跪下来,碎片嵌入的瞬间,海风突然转向,咸涩的味道里混进了熟悉的檀香味。
“妈?”他轻声唤,喉间发紧。
海浪突然炸开幽蓝火纹,像有人在海底撒了把磷粉。
楚风灵瞳里,那些火纹连成线,顺着地脉往西北方向延伸。
他摸出手机,给苏月璃发了条消息:“第一盏灯亮了。”
几乎同时,阿蛮的消息弹出来:“瓮棺群里的干尸都在叩首,血咒成了。”
雪狼的消息慢了两秒,只有个简单的“燃”字,配图是张照片——断崖边的风眼石缝里,狼牙泛着暗红,周围的岩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
最后一盏灯在西北荒漠。
灰鸦裹着沙暴冲进汉墓群时,额心的符突然发烫。
他能听见耳麦里幽陵会监听组的尖叫:“目标生命体征异常!
定位在G37坐标!“他扯掉耳麦,将苏月璃给他的青铜灯芯插进主墓室的盗洞。
灯芯点燃的刹那,沙暴突然拔高,形成漏斗状的尘柱,把他的身影完全裹了进去。
九盏灯齐燃的瞬间,楚风左眼剧痛如裂。
他踉跄着扶住礁石,灵瞳里的世界彻底翻转——地脉不再是暗红的脉络,而是九道赤金火线,笔直冲上平流层,在云层里勾勒出一口巨大的青铜钟。
钟身布满铭文,和他幼年时总在梦里画的涂鸦一模一样;钟内有团黑影,轮廓像人,却长着三只眼睛,此刻正缓缓转动头颅,仿佛在回应他的凝视。
“灯不照亲,故亲代灯......”他猛地回头,望向道观门楣上的小字。
母亲临终前的画面突然清晰——她倒在血泊里,嘴唇动的不是“快跑”,是“看钟”。
原来守灯人真正要守的,从来不是地脉龙怨,而是这口倒悬的青铜钟里的东西。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月璃的视频通话。
画面里,她站在汉墓群外,身后沙暴还未完全散去,灰鸦的身影从尘柱里走出,额心的符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幽陵会的追踪信号跟着灰鸦去了东边。”苏月璃的声音带着喘息,“他们发了加密电报,说‘目标重伤逃亡’。”
楚风望着海平线上翻涌的紫气,那是青铜钟在云层里投下的影子。
他摸了摸左眼,金芒已经收敛,但眼底残留着钟身铭文的微光。
“告诉灰鸦,做得很好。”他对着手机笑了,“幽陵会越急,就越容易漏出尾巴。”
雨不知何时停了。
礁石滩上的幽蓝火纹渐渐消散,只留下楚风脚边的贝壳,在月光下泛着珍珠白。
他弯腰捡起一枚,贝壳内侧竟刻着个极小的“钟”字,和梦里的涂鸦分毫不差。
远处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混着若有若无的钟声。
楚风抬头望向夜空,平流层里的青铜钟虚影已经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