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的睫毛在血泊里轻颤。
他闭着眼,却比任何时候都“看”得清晰——父亲残留的气息像一缕游丝,穿过岩壁上斑驳的矿脉,最终缠绕在祭坛深处那道青石门缝上。
门后传来的金属嗡鸣里,混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父亲手表秒针走动的轻响。
“楚风!”阿蛮的手掌重重按在他后颈,巫族特有的镇魂咒文从指节间溢出幽蓝微光。
这个总沉默着背药篓的苗疆青年此刻额角渗汗,指尖在虚空中结出七重锁魂印:“龙蜕之力在你体内乱窜!
再这么冲进去,灵瞳会把你的识海烧成灰烬!“
苏月璃的手臂环住他颤抖的肩,发间松露香混着血腥气涌进鼻腔。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冷静:“我查过盐矿图纸,那道石门后是密封舱,氧气只够半小时。
我们需要爆破方案、需要...“
“他让我闭眼。”楚风打断她。
掌心的铜扣硌得生疼,那是父亲当年修文物时总别在领口的老物件。
五岁那年他趴在案头看父亲刻铭文,父亲说“楚”字要刻三横,一横承祖,一横载业,一横...
“不是让我逃。”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凿穿岩壁的力道,“是让我用另一种方式看。”
苏月璃的手指突然收紧。
她看见楚风从裤袋里摸出那把总别在钥匙串上的折叠刀——那是去年她送他的生日礼物,刀柄上还刻着“破妄”二字。
刀刃弹出的脆响惊得小地脉在他肩头竖起金鳞,蛇信子急促扫过他苍白的脸。
“你疯了?!”阿蛮的咒文突然乱了一拍,镇魂阵的蓝光应声暗了三分。
楚风没说话。
他把刀抵在左眼下方,刀刃压进皮肤的瞬间,温热的血先涌出来,像一串滚烫的玛瑙。
苏月璃想抢刀,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那力道大得反常,像是要把两人的骨血都焊在一起。
“看着我。”他对苏月璃说。
右眼还能视物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惊涛,看见阿蛮举在半空的手,看见雪狼从矿道深处奔来却在五步外顿住的身影。
然后刀刃划过,黑暗漫上来,比矿道里的夜更浓,更沉。
血顺着下颌滴在铜扣上,晕开暗黄的锈色。
楚风却笑了。
他“看”到了——灵瞳在黑暗里睁开,不再依赖外界的光,而是从他心口的血脉里,淌出纯粹的、带着温度的光。
盲界图景在眼前展开:石门后是座钢铁囚笼,人骨做的支架渗着黑血,无数银线像活物般缠在父亲的太阳穴上。
机器核心处蜷缩着团金光,那是小地脉的气息——不,更庞大,更古老,是金蛇成体,被抽干了龙蜕之力的成体。
“警报系统要启动了。”灰鸦的声音像块淬过冰的铁,突然从左侧三米处传来。
楚风“看”到这个总戴鸭舌帽的男人扯下左眼绷带,空洞的眼眶里翻涌着墨绿色怨气:“他们要抹掉所有证据。
我只帮这一次——因为我也被标记过’适配体‘。“
他抬手就是一枪,子弹精准击碎墙角的红色警报器。
火花溅起的刹那,楚风“看”到机器深处闪过道虚影——是铜镜里那个金瞳老道,此刻正被锁链捆在能量核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