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传来轰响,灯塔像被抽去脊骨的巨兽,在雷雨中缓缓倾倒,碎砖混凝土砸入海中,激起数丈高的浪头,瞬间被黑暗的海水吞没。
楚风站在礁石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他却浑然不觉。
空瞳中的金线虽比之前暗淡,却像两根烧红的细针,精准地扎向海底那团若隐若现的气机——那是密室的位置。
“楚风!”阿蛮的声音混着浪响撞进耳中。
这个苗疆来的青年正半跪在沙地上,指尖抠着被雨水泡软的泥沙,突然触到硬物。
他抹开积沙,半块青铜残碑显露出来,锈迹斑斑的表面刻着古篆。
阿蛮用袖口擦去泥沙,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发哑:“守陵者不得见光,见光者必焚其魂......这是禁瞳誓。”
楚风的睫毛颤了颤。
他能“看”到残碑上残留的咒力,像团暗红色的雾,那是千年前守陵人用血画下的誓约。
“测绘仪显示密室在下沉!”苏月璃的声音带着湿冷的海腥味。
她抱着测绘仪缩在礁石后,雨水顺着仪器屏幕往下淌,红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偏移。
考古学家的发梢滴着水,抬头时眼神发紧:“它在躲你,就像......怕被后人打开。”
楚风摸向腰间的小地脉。
金蛇幼体正从他袖口钻出来,蛇头蹭着他掌心,鳞片擦过皮肤,带着微微的灼痛。
龙蜕的共鸣在血脉里翻涌,他突然蹲下身,指尖蘸着掌心血在沙地上画了个三角——阿蛮的镇魂钉正好扎在三角顶点。
“归脉阵。”阿蛮立刻会意,后退两步扯住雪狼的胳膊。
雪狼虽不懂阵法,却顺从地站定,肌肉绷得像铁铸的雕像。
楚风盘膝坐进阵中,小地脉的蛇身突然绷直,蛇头指向海面。
他闭上眼,意识顺着龙蜕的牵引,沉入记忆的深潭——那是石棺上残留的记忆波纹,像被揉皱的帛书,正缓缓展开。
暴雨如注的祭坛上,一个玄袍男人跪在青石板上,手中握着半块青铜镜。
他的声音带着血锈味,穿透千年雨幕:“以吾之盲,换族人之明!”话音未落,他指尖骤然发力,鲜血溅在镜面上,两颗眼珠被生生剜出,嵌入镜中预留的孔洞。
镜中金光暴涨,照亮了他扭曲的面容,也照亮了地底翻涌的龙蜕——那是被镇压的凶兽,此刻正被金光强行按回地脉深处。
“噗!”楚风猛地睁眼,鼻血顺着下巴滴在沙地上。
他攥紧小地脉,金蛇鳞片上的金光暗了暗,又重新亮起。
原来破妄灵瞳,竟是用守陵人的双目做引,向龙蜕“借光”的术法——那些他曾以为是天赐的能力,全是先祖用血肉和诅咒换来的。
塔底油池的火还在烧,映得灰鸦的脸忽明忽暗。
他捂着左眼,指缝间渗出鲜血,刚才灯奴临死前的反噬像根烧红的铁钎,直接捅穿了他的瞳孔。
灰鸦踉跄着捡起半截铜管,雨水冲过铜管内壁,露出一行细小的符文——那不是组织给他的资料里见过的任何符号。
“你们称它为灵瞳复制计划......”老道虚影的声音从背后飘来,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纸,“可我们当年叫它......盗光之罪。”
灰鸦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他的下巴砸在铜管上。
他忽然想起组织高层说过的话:“灵瞳是神赐,我们只是替天行道。”可此刻铜管上的符文,和老道袖中洒落的符灰纹路一模一样——那是被他们称为“旧时代糟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