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香灰扑在楚风后颈,他抱着苏月璃的手紧了紧。
女孩的体温比山涧溪水还凉,额角那道红痕虽淡,却像根细针扎在他视网膜上——灵瞳仍能捕捉到红痕下若隐若现的虚眼轮廓,像团被揉皱的血纸。
“阿蛮。”他唤了声走在前面的苗人青年。
阿蛮没回头,青铜刀柄在腰间撞出轻响:“我闻得到她身上的蛊气。”他从鹿皮袋里摸出朱砂,指尖蘸着在苏月璃眉心、耳后、人中各点了个红点,“心蛊认主了。”声音像碎瓷片刮过石板,“它把她当‘活引’,鬼市要开,得靠她引魂。”
楚风喉结动了动。
雪狼在前面停下,回头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他手背,狼毛上沾着松针。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山径边缘,脚下是黑黢黢的悬崖,月光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几根被风吹歪的香。
老族叔的哭声还在祠堂里飘,混着山雀惊飞的扑棱声。
楚风低头,苏月璃的指尖突然抽搐,指甲掐进他掌心,细声细气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漏出来:“阿娘...阿娘别烧我...”
“她在说梦话。”阿蛮的灯照过来,火光里苏月璃的睫毛抖得像被雨打湿的蝶翼,“蛊虫在翻她的记忆。”
楚风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他想起三小时前在祠堂地下,那只青灰色的手抓住苏月璃时,灵瞳看见的暗红雾气——不是普通的阴煞,是带着执念的活气,像有人把几百年的不甘熬成了膏,涂在苏月璃命线上。
“先回我在城里的老宅。”他压下翻涌的情绪,“那里有金楼带出来的残页,或许能找到线索。”
雪狼低嚎一声,率先往山外跑。
阿蛮收了灯,跟在后面,影子被月光切成两半。
楚风抱着苏月璃走在中间,能听见她每一声呼吸,轻得像要散在风里。
回到老宅时天刚蒙蒙亮。
苏月璃被安置在二楼雕花木床上,雪狼卧在床头,下巴搁在她手背上。
楚风站在一楼书案前,残页在烛火下泛着暗黄,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夹层里突然掉出张纸笺——字迹潦草,边缘被虫蛀出几个洞,写着“眼见非真,戏中有真。
鬼市三更,活人禁入。
若寻解法,问梦中人。“落款是”陈三爷“。
他的灵瞳突然发烫。
记忆如潮水涌来:金楼大火那晚,穿灰布长衫的账房先生缩在地窖,油灯把影子投在墙上,像根晃来晃去的芦苇。“陈三爷...”楚风喃喃,“金楼唯一活下来的人。”
他抓起残页冲上楼,在苏月璃床前铺开。
金卷残片泛着幽光,他咬破指尖在残片周围画了个圈,灵瞳全力运转。
金光骤起时,陈三爷的残影浮现在空中——民国装扮,眼镜片裂了道缝,手里攥着七枚铜钱。
“我逃出来了...”残影的声音带着回音,“可我知道,鬼市要开了。
沈万金盗的不是金卷,是‘引路符’!
那晚他献祭全楼,只为在鬼市换一具活尸当替身...可鬼市不收阳寿,只收’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