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脚步没停,眼角却扫到了蹲在角落的秦蓉。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褂子,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细得像根麻杆,沾着不少泥点。
农忙这阵子,村里壮劳力都未必扛得住,牛棚里这群老弱病,也要跟着下地,还要抽空挑粪、清理牛棚。
秦蓉的身形看着比上次见面时更瘦弱了,唯有一双眼睛亮着,精神头倒还算足。
秦蓉也瞥见了陈小满,手里翻搅牛粪的木叉顿了顿,随即抬起头,飞快地冲她弯了弯嘴角——那笑容很轻,像风吹过水面的涟漪,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却实实在在是打了招呼。
陈小满脚步没停,只朝着她的方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背着背篓继续往山里走,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敢多给。
说起来,陈小满和他们搭上关系,还是农忙刚开始那阵子。
那会儿那个姓李的老爷子咳得整夜睡不着,脸都憋得通红,牛棚里缺医少药,只能硬扛。
后来是那个姓钱的刀疤男悄悄地找到她,给了她二十块钱帮忙买药。
陈小满连夜从手机上下单,抠了包装袋给他们送去。
从那以后,她就时不时借着“上山”的由头,给他们带点吃的,大多数是野鸡和她移植进空间里的野果。
牛棚里的人都看得出陈小满对秦蓉格外上心,每次送东西,总会多给秦蓉留些,有时候还会悄悄地送东西给秦蓉。
但没人问为什么,牛棚里的人都懂,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小满愿意帮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情分,哪能再刨根问底。
秦蓉之前倒偷偷问过陈小满:“你为啥总帮我?”
陈小满当时正帮她把晒在路边的草药收起来,听了这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哪有为啥?就是瞅着你顺眼,觉得亲切。”
她总不能说,你上辈子帮了我,我这辈子得还吧。
这话要是说出来,秦蓉不吓得以为她是疯子才怪。
陈小满收回思绪,加快脚步往山里走。
经过竹林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她循声望去,王建军正弯着腰,双手拖着两根粗竹竿往山下挪,竹竿在地上磨出“沙沙”的响,他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嘴里还嘟囔着,
“该死的臭婆娘,等老子回家了,非得揍她一顿,得让她知道一家之主的厉害……”
陈小满没打算跟他碰面,趁着王建军背对着她的功夫,悄悄往竹林边上绕了绕,踩着厚厚的竹叶往深处走。
竹叶被踩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王建军只顾着喘气,竟没听见。
直到陈小满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尽头,王建军才骂骂咧咧地把竹竿往地上一放,靠着树干歇脚,压根没察觉刚才有人从他身边走过。
穿过竹林,山路渐渐陡了些,地上的落叶也更厚,踩上去软乎乎的,几乎听不见脚步声。
陈小满拎着背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绕过一道凸起的山梁,忽然就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不是山间小溪那种细弱的叮咚声,而是带着力道的撞击声,像是水流正从高处往下冲。
她眼睛一亮,脚步也快了几分,拨开挡在眼前的灌木丛,眼前瞬间开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