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那根名为“常识”的弦，嘣的一声，断了。
他本以为自己接的是一单普通的“高端客户”，顶多就是几千万的江景大平层，那种地方他也不是没去过。
可现在看来，这栋房子的价值，后面至少要再加一个零。
不，甚至更多！
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同样僵在了原地。
她叫禾语，“拾光摄影”的首席摄影师。
她给一线明星拍过杂志封面，也为不少身家过亿的富豪家庭拍过私密的家庭照，自认算是见过些世面。
可此刻，她只是静静地站着。
那双向来平静无波，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名为“震撼”的情绪。
她握着相机背带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作为一名顶尖的摄影师，她对光影、线条和空间结构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座房子里的每一个细节，从墙角不起眼的雕花，到沙发扶手的木质纹理，再到地毯上繁复的波斯花纹，都透着一种低调到极致的奢华。
那不是用钱能砸出来的。
是需要数代底蕴才能沉淀下来的品味，绝非一朝乍富的暴发户所能堆砌。
周楚已经迈步走了过来。
“周先生，早上好！”
小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个激灵，从石化状态中惊醒。
他急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发飘。
他赶紧介绍身边的同伴，试图用专业性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这位是我们的首席摄影师，禾语老师。”
禾语抬起头，目光落在周楚身上。
她强迫自己迅速恢复了专业人士的镇定，对着这位年轻的男主人礼貌地点了点头，只是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无法完全褪去的惊异。
“你们好，请进。”
周楚的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因自家环境而引发的呆滞，侧身让开了位置。
这种平静，在禾语看来，比任何刻意的炫耀都更具压迫感。
她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年轻的男主人。
很帅，五官俊朗，气质干净得不像话。
他身上只穿着简单的纯棉居家服，眼神温和，没有任何攻击性。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却让她这个习惯了用镜头审视一切的摄影师，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手中的相机，在对上这个男人时，会变得无比沉重。
就在这时，禾语调整呼吸，试图将注意力重新聚焦到今天的“拍摄主体”上。
她的视线，终于落在了周楚怀中那个被柔软襁褓包裹的小小婴孩身上。
只是一瞥。
禾语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她的瞳孔，在看清那张脸的刹那，猛地收缩成针尖！
楼梯上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却像踩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周楚和摄影团队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
二楼的弧形楼梯上，一道身影正缓步走下。
女人穿着一身宽松的米白色居家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发簪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一个髻，露出的脖颈线条优美，宛若天鹅。
晨光穿过巨大的拱形玻璃窗，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脸上噙着一抹极淡的笑，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全部倾注在怀中的婴儿身上，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宁静而圣洁的母性光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