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德看着手里的衣服,也犯了难。
这衣服虽然款式普通,但料子和剪裁都太好了,根本没有一丝烟火气。
突然,他眼睛一亮,仿佛被牛顿的苹果砸中了脑袋。
他冲进书房,拿起一把德国进口的裁纸剪刀,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
在白秋爽惊骇欲绝的注视下,他“咔嚓”一剪刀,在崭新的裤腿上,剪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口子。
“你疯了!”
白秋爽发出了海豚音般的尖叫。
慕容德却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剪刀上下翻飞,进入了一种癫狂的创作状态。
他又在polo衫的领口,袖口,下摆,分别剪出了几个极具后现代主义风格的破洞。
半小时,如同一道催命符。
慕容德看着手里这件被他即兴创作的“破烂版”Loro piana,也傻了。
面料本身那种低调内敛
的光泽,是任何暴力破坏都无法掩盖的。
顶级羊绒与生俱来的垂坠感,让每一个破洞的边缘都显得那么刻意,那么……充满了解构主义的艺术气息。
“这穿着出去,人家不会以为我们是搞行为艺术的吧!”
白秋爽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慕容德急得在原地打转,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一个念头闪过,他再次冲进书房。
这一次,他没拿剪刀,而是掏出了他珍藏的一套德国产的皮具做旧工具。
里面有专门打磨皮革的砂纸,还有制造复古划痕的小锉刀。
“我给它做个旧!包浆!对,就是那个词,包浆!”
慕容德举着砂纸,对着那条可怜的裤子就是一顿猛搓。
然而,Loro piana的面料何其坚韧。
他搓了半天,除了搓起了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细微毛球,根本制造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
反倒因为摩擦生热,那顶级面料散发出一种更加浓郁的……金钱的芬芳。
白秋爽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放弃了改造丈夫,转而开始改造自己。
她冲进巨大的衣帽间,从最深的角落翻出了一套早就被淘汰的运动服。
品牌倒是足够亲民,但款式是十年前的,而且被保养得崭新如初。
她又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里那张光洁如玉的脸发愁。
这张脸,每天浸润在上万元的护肤品里,细腻得找不到一丝毛孔。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操劳半生的普通退休阿姨。
“王姨!给我拿块硫磺皂!”
王姨愣住了,但还是飞快地递上了一块楼下超市买的黄色硫磺皂。
白秋爽接过,对着自己的脸颊,左右开弓,毫不留情地搓了起来。
直到两颊被搓得通红,终于有了一丝朴素的“高原红”质感,她才停手。
她甚至连护手霜都没敢涂,任由那双保养得宜、堪比钢琴家的手显得有些干燥。
一切准备就绪。
夫妻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彼此的“杰作”,脸上写满了四个字:欲哭无泪。
慕容德穿着一件领口、袖口、下摆都有着后现代破洞的polo衫。
裤腿上一个大口子迎风微荡,脚上是一双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老布鞋。
白秋爽则是一身过时运动服,素面朝天,脸上带着两团极不自然的红晕。
两个人,活像是刚刚结束《变形计》录制,从乡下归来的城市主人公。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此刻清脆得宛如丧钟。
慕容德和白秋爽浑身一激灵,瞬间挺直了腰板。
他们脸上努力挤出自认为最和蔼、最质朴的笑容,肌肉却僵硬得快要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