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温和。
“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慕容千雪乖巧地点头,眼神里的担忧却藏不住。
“那你……注意安全。”
“放心。”
周楚笑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随即转身抓起外套,大步流星地离去。
………………
晚上十点。
城郊的星光制衣厂依旧灯火通明。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撕开夜色,在厂区门口一道精准的甩尾后,稳稳停下。
车门推开,周楚携着一身寒气下车。
早已等在楼下的吴一鸣立刻迎了上来。
“老板。”
吴一鸣四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一身文气,此刻却满面愁容。
“人还在三号楼二楼车间,已经折腾快两个钟头了。”
周楚一边快步往里走,一边沉声问。
“什么人?”
“叫陈满仓,嚷嚷着……要找您讨个说法。”
吴一鸣的措辞很谨慎。
“他抱着一台新到的进口电脑缝纫机不撒手,我们的人怕把机器弄坏,更怕他伤到自己,不敢硬来。”
周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陈满仓。
陈茜的父亲。
那个在他创业初期,给了他不少“惊喜”的前女友。
分手这么多年,她的家人居然还能找上门。
真是阴魂不散。
周楚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
吴一鸣跟在他身后,连呼吸都放轻了。
两人快步走进三号生产楼。
刚踏上二楼的楼梯,一阵嘈杂的嘶吼就扑面而来。
“都别碰我!今天周楚不来,我就跟这台机器同归于尽!”
一个男人沙哑的吼声,在车间里回荡。
“老陈,你这是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耽误大家干活!”
“是啊,你这样我们一晚上都白干了,误工费你赔得起?”
“再不放手我们报警了!”
几个主管模样的男人围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徒劳地劝说着。
那男人就是陈满仓。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头发油腻地结成一绺一绺,一双眼睛里爬满了血丝。
他死死抱着一台崭新的电脑缝纫机,整个人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癫狂。
“报警?你们报啊!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周楚那个小白眼狼是怎么对我们家的!”
陈满仓情绪激动地咆哮。
“他跟我女儿谈恋爱,说好要结婚,结果说不要就不要了!”
“现在还把我儿子……把我儿子送进号子里!他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车间里的工人们都停了手里的活,远远地围观,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周楚走进了车间。
他一出现,那股嘈杂的声浪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了他的身上。
陈满仓也看到了他。
他眼睛瞬间充血,猛地松开怀里的机器,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狗,朝着周楚直冲过来。
“周楚!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总算敢露面了!”
“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几个主管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要上前去拦。
周楚却只是抬了抬手,一个制止的眼神。
他静静地看着冲到面前,面孔因愤怒而扭曲的陈满仓。
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嘴巴放干净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敲在每个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