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的火苗还在抖,像被谁捏住了脖子。老者脚踝上的藤蔓结打得结实,谢无争蹲在地上,手指戳着地缝里一撮灰白粉末,嘀咕:“这土碱性偏高,灯油容易氧化。”
我差点翻白眼——你倒是挺会挑时间研究土壤化学。
可系统光球在脑子里轻轻震了一下,经验条正以蜗牛爬的速度往上拱。说明这家伙刚才那一摔、一蹲、一问,全被判定为“合理农事行为”,没触发清零机制。挺好,至少他还活着装傻。
我没动,盯着老者笔尖那道焦黑边缘的铭文。它还在慢慢烧,像是有人在纸背面点火烤。再这么下去,整张羊皮纸得化成灰。
“我们不是来破坏书写的。”我往前半步,声音放得平,“也不是来抢你笔杆子的。就是想问问——你写这些,到底是为了啥?”
话音落下的瞬间,系统预知闪现:三秒后,老者抬头,瞳孔符文重组,情绪峰值将突破临界。
我屏住呼吸。
他果然抬起了头。
双眼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符文在他眼底炸开,像星河倒灌进一口枯井。空气开始扭曲,书架边缘浮现出半透明的裂痕,像是玻璃上蔓延的冰花。整个空间的重力似乎都歪了半寸。
要命了。这是记忆守护者的本能反应——现实局部重构启动。一旦成型,空间会自动修正“入侵者”,轻则抹除记忆,重则直接把人塞进某本古籍当插图。
而谢无争一定会出手。
他会稳住空间,会修复裂痕,会用那种“顺其自然”的语气说“风太大了,关个窗吧”。然后——
系统清零,经验反扣,我们俩当场暴露。
不能让他动。
我猛地激活“成长值归零计划”的共享权限,指尖发麻,一股冰冷的力量从脊椎窜上来。那是谢无争藏得最深的能力——时空锚定力,能冻结小范围内的因果流动。
双手按地。
一道无形波纹扩散出去,精准罩住老者脚下三尺。他眼中狂舞的符文猛地一顿,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那些正在蔓延的空间裂痕也僵在半空,像被冻住的闪电。
压制生效了。五秒,最多八秒。
我直视他眼睛:“你重写历史,是为了不让真相消失……可如果连提问的人都没有了,你还写给谁看?”
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敲进凝固的空气里。
老者没动。
他的呼吸停了一拍,又一拍。
然后,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悬在半空的笔。
那支笔还在颤,铭文边缘的焦黑扩大了一圈,几乎要烧穿纸面。
就在这时,谢无争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裤腿,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湿漉漉的苔藓,弯腰放在青铜灯芯旁边,还用手掌压了压,确保贴合。
“加点湿度。”他说,“不然火苗跳得太厉害,字容易断墨。”
我愣住。
老者也愣住。
这操作……太他妈合理了。
那块苔藓确实来自图书馆入口处的石缝,谢无争十分钟前路过时顺手抠下来的。现在它正缓慢释放水分,灯芯周围的空气肉眼可见地变得湿润,火苗也稳定了些许。
老者盯着那块苔藓,久久不动。
符文流转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像退潮后的沙滩,露出被掩盖的痕迹。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中的风暴已经散去,只剩下疲惫和一丝……说不清的东西。
“走吧。”他低声说,“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没动。
他知道我们在听。
“你们想知道真相?”他顿了顿,声音沙哑,“那就别碰那些书。别问那些问题。别……试图唤醒沉睡的东西。”
谢无争点点头,认真道:“那你得定期翻页,不然纸张会粘连。”
老者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一下,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