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小顾和其余的兄弟们也纷纷依言照做,放下手中的棍棒等物,双手抱头蹲下。
警方并没有立刻放松警惕,几名持枪警察小心翼翼地逼近,迅速检查了地上那些被捆绑的歹徒的情况,确认他们失去反抗能力后,才将注意力集中在肖霄等人身上。
很快,警察们确认了现场的基本情况:一方是明显经过激烈搏斗、伤痕累累的肖霄等人;另一方则是多名携带凶器、甚至有一把制式手枪的歹徒,其中大部分已被制服,头目陈国平确认死亡。现场还有两名死者(王大锤和泥鳅)属于肖霄一方。
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带队的警官(后来得知是市局刑侦总队的副队长,姓赵)走到肖霄面前,神色严肃地打量着他:“你就是肖霄?”
“是我。”肖霄抬起头,坦然面对警官审视的目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国平是怎么死的?”赵队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队长,事情说来话长。”肖霄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和清晰,“陈国平涉嫌多项严重犯罪,包括今晚组织武装人员,在此地设伏,意图杀害我和我的同伴。我们被迫自卫反击。在搏斗中,陈国平欲持匕首行凶,我为了自保,失手将他打死。整个过程,我的同伴都可以作证。另外,我这里有非常重要的情况,关于陈国平及其背后保护伞的犯罪证据,我已经通过渠道递交给了中纪委的调查组,相信你们很快会接到相关通报。”
肖霄的话条理清晰,既说明了眼前的情况,又点出了更深层次的背景,这让赵队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显然知道一些内情,比如陈国平是重犯,以及可能存在的上层调查。
这时,救护人员已经抬着担架冲了过来,开始紧急救治伤员。老杨、小顾和其他受伤的兄弟被优先送往医院。当救护人员准备抬起王大锤和泥鳅的遗体时,肖霄挣扎着站起来,走到担架旁,掀开帆布,最后看了一眼王大锤那张粗豪却已毫无生气的脸。他伸出手,轻轻为他合上未能瞑目的双眼,低声呢喃:“大锤,兄弟…走好。你的老娘,就是我的老娘,你的仇,哥给你报了。”
说完,他毅然转身,不再回头。
警方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拍照、取证、绘制现场图、收集凶器(包括那把黑星手枪)、询问初步情况。肖霄作为核心当事人,被带到一辆警车上,由赵队长亲自进行初步询问。肖霄没有任何隐瞒,将从接到陈国平逃脱消息,到遭遇伏击、被迫反击,直至最后与陈国平搏斗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只是将最后击毙陈国平的过程,强调为“失手”和“必要自卫”。
赵队长一边记录,一边不时提出关键问题,眼神锐利。他能感觉到肖霄话语中的真实性,也能从现场惨烈的状况推断出当时搏斗的凶险程度。
天边,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雨彻底停了。灰蒙蒙的光线照亮了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满地的狼藉、暗红色的血迹、扭曲的车辆残骸,在晨曦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现场基本勘查完毕,主要的涉案人员(包括肖霄和那些被俘的歹徒)都需要带回局里做进一步详细笔录。肖霄被戴上了手铐——这是必要的程序,毕竟涉及人命。手铐冰冷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但他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平静地配合。
在上警车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片码头。陈国平的尸体被装进黑色的尸袋,抬上了专用的车辆。一场持续了十几年、纠缠了无数爱恨情仇、牺牲了多条人命的恩怨,似乎终于在这里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
然而,肖霄心中清楚,事情远未结束。陈国平虽然伏法,但他背后的势力网络是否被连根拔起?法律将如何认定他今晚的行为?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甚至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等待他的,将是严格的司法审查。而苏晨和晓梦,还在远方等待着他的消息。
警车引擎发动,驶离了这片浸透了鲜血与泪水的码头。肖霄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心中充满了疲惫、悲伤,以及一丝尘埃落定后的茫然。雨歇了,但笼罩在他人生上空的乌云,真的散去了吗?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依然不会平坦。但他必须走下去,为了那些死去的人,更为了那些活着、并且等待着他的人。
晨曦微露,照亮了前路,也照亮了他眼中那份历经劫波后、愈发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