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断腕与连心(2 / 2)

没有更多的时间儿女情长。简单的行李早已收拾好——只是几个随身的小包,不敢多带,怕引人注意。天色蒙蒙亮,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王大锤亲自开着一辆不起眼的破旧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招待所后门。

告别的时刻到了。

晓梦似乎也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分离,她从床上下来,紧紧抓住苏晨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肖霄。

肖霄蹲下身,再次与女儿平视。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碰她,只是用极其温柔而郑重的语气说:“晓梦,爸爸要和妈妈、小雅阿姨出去办点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你是个大姑娘了,要帮爸爸照顾好妈妈,好吗?”

晓梦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她小声问:“爸爸…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肖霄的心猛地一抽,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爸爸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处理完了,马上就去找你们。我们拉钩,好不好?” 他伸出小拇指。

晓梦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终于也伸出小小的、冰凉的小拇指,和肖霄的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肖霄轻声念着,仿佛这是一个无比庄严的誓言。

然后,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苏晨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愧疚、爱恋、不舍、嘱托,以及必胜的决心。苏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在这种时刻,任何亲密的举动都可能瓦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绝。肖霄猛地转身,率先走出房间,他怕再多停留一秒,自己就会失控。

苏晨牵着晓梦,林小雅提着行李,跟着王大锤,迅速而沉默地上了面包车。车门轻轻关上,如同合上了一道生死相隔的帷幕。

肖霄没有目送车子离开,他背对着街道,站在招待所阴暗的走廊里,拳头紧紧握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他听着引擎声发动,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黎明的寂静里。

他知道,她们走了。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暂时带离了这片险地。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属于苏晨和晓梦的、极其微弱的气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孤独感和空虚感席卷而来。但他不能允许自己沉溺其中。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梁。眼中的脆弱和痛苦被迅速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如铁、坚如磐石的意志。

送走她们,是断腕,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们。而此刻,他的心,却前所未有地与远行的妻女紧紧相连。她们是他的软肋,更是他的铠甲。为了早日团聚,为了给女儿一个真正安全、晴朗的天空,他必须留下来,战斗到底!

他走出招待所,黎明前的微光已经开始驱散黑暗,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上海,这座他爱恨交织的城市,即将迎来新的一天,而他也将迎来此生最严峻的一场战斗。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驱车前往周老板的住所。他需要和周老板、以及可能联系上的其他力量,进行最后的谋划。陈国平的疯狂反扑,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他必须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迎接这场全方位的战争。

车轮碾过寂静的街道,肖霄的目光透过车窗,扫过那些逐渐苏醒的弄堂和开始忙碌的早点摊。这平凡的、充满烟火气的人间景象,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商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是一个战士,一个为了守护家庭和正义而不得不战的战士。前路荆棘密布,杀机四伏,但他已无路可退,也绝不后退!

他的心,一半随着南下的火车,飞向了远方的妻女;另一半,则如同淬火的钢铁,牢牢钉在了上海这片即将风起云涌的土地上。分离是痛苦的,但这份痛苦,此刻化作了更加坚定的力量。家庭的纽带,并未因距离而削弱,反而在这危难时刻,凝聚成了一种超越空间的精神力量,支撑着他去面对一切狂风暴雨。

火车汽笛的长鸣,仿佛在宣告别离,也像是在吹响进攻的号角。肖霄握紧了方向盘,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向着黎明深处的上海城区,疾驰而去。

那里,有他必须面对的敌人,有他必须守护的基业,更有他必须赢回的——完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