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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雨飘摇的孤舟(2 / 2)

一篇名为《“知青英雄”还是“时代投机者”?——深扒肖某的财富原始积累》的文章,极其恶毒地暗示肖霄在东北插队期间,就利用知青身份和管理物资的便利,倒卖过集体财产,克扣过知青口粮,所谓的“救火负伤”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举,他的第一桶金来得“并不干净”。文章捕风捉影,捏造细节,极力将肖霄描绘成一个善于钻营、利用时代混乱牟取私利的投机分子。

另一篇则打出了《剖析“文革财”与“知青财”——以霄汉公司为例》的骇人标题,文章牵强附会地将肖霄的创业与那段特殊历史时期联系起来,暗示他利用了知青返城后的政策漏洞和社会同情心,编织关系网,攫取了不属于他的社会资源,他的发家史就是一部“啃噬时代伤痕”的历史。

这些污蔑之词,恶毒至极,不仅否定了他个人的奋斗,更玷污了整整一代知青曾经奉献过的青春和苦难!肖霄看着这些报纸,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将这些胡说八道的混蛋揪出来痛揍一顿!但他更心痛的是,这些谣言极具蛊惑性,在这个信息传播相对闭塞、人们普遍对“文革”、“知青”等话题抱有复杂情绪的年代,很容易就能煽动起不明真相者的仇视和鄙夷。

果然,很快就有“正义感过剩”的市民往公司打来匿名电话,破口大骂他是“喝知青血的蛀虫”。甚至有一天傍晚,肖霄下班回家时,发现楼道口被人用红油漆歪歪扭扭地刷上了“投机倒把分子肖霄”几个大字,虽然很快被王大锤带人清理掉,但这种下作的手段,却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肖霄的心里,也让他为家人的安全感到深深的忧虑。

家庭,本应是最后的避风港,此刻却也弥漫着无声的焦虑。苏晨虽然不懂生意上的事,但从肖霄日渐沉重的眉头、深陷的眼窝和深夜书房里久久不熄的灯光,以及偶尔听到的李卫东压低声音的紧急汇报中,她也敏锐地察觉到出了大事。她变得更加沉默,眼神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却不敢多问,生怕给他增添额外的压力。她只能尽力将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在他深夜疲惫归来时,默默递上一杯温水。

而晓梦,似乎也感受到了家里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她依旧沉默,依旧抗拒,但偶尔看向肖霄的眼神里,除了原有的疏离,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或许她也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那些恶毒的谣言,会不会进一步扭曲她心中那个本就模糊甚至负面的父亲形象?这个念头让肖霄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比面对任何商业打击都让他感到恐惧。

内忧外患,如同无数条冰冷的绞索,从四面八方同时收紧,勒得肖霄几乎窒息。公司业务陷入停滞,资金链濒临断裂,信誉扫地,谣言缠身,家人担忧……他仿佛驾驶着一艘突然失去动力的小船,在狂风暴雨和暗礁密布的海面上孤独飘摇,随时都可能被一个巨浪打得粉身碎骨。

这天深夜,肖霄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办公室里,窗外是城市阑珊的灯火,却照不亮他心中的黑暗。桌上是堆积如山的催款函和负面报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忙音——他刚刚试图联系一位过去颇有交情的政府官员,对方秘书却委婉地表示领导近期都很忙。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到疲惫,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丝怀疑:自己当初选择回上海,选择创业,选择不惜一切代价寻找苏晨和晓梦,甚至选择与陈国平硬碰硬……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对的?如果当初选择另一种活法,是不是就不会将身边的人带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但仅仅是一瞬间。下一刻,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他想起北大荒那个寒冷的冬夜,在几乎冻僵的情况下,他是如何咬着牙拖着受伤的腿爬回营地的;想起创业初期,为了省下运费,他一个人扛着上百斤的货物挤公交车;更想起在茫茫人海中,历经无数次失望却从未放弃寻找苏晨和晓梦的决心……

比起那些肉体上的苦难和漫长的等待,眼前的困境,或许更加复杂凶险,但还不足以让他屈服。

他拿起笔,铺开信纸。既然正常的渠道被堵死,舆论被操控,那他就要用最原始却也最正式的方式,向上级主管部门,向一切可能主持公道的地方,逐级反映情况,陈述事实,揭露对方滥用职权、打击报复、操纵舆论的恶行!哪怕希望渺茫,他也必须发出自己的声音!

同时,他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开始冷静地盘点公司目前所有还能动用的资产、尚未执行的合同、以及可能潜在的债务。眼神冷静得可怕,仿佛不是在清算自己一手创建的事业,而是在策划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役。

窗外的秋风呜咽着,卷起一地枯叶。肖霄坐在灯下,脊梁挺得笔直,如同暴风雨中一棵沉默而坚韧的树。他知道,最寒冷的冬天,或许还未到来。但他已做好准备,迎接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