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里小媛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果子。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手足无措,在原地又是跺脚又是拧衣角,纠结了半天,小脸皱成了一团。让阿默涂?绝对不行!可自己来……她又怕笨手笨脚弄疼大姐。
阿默看着她这副纠结到快要冒烟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瓜:“笨丫头。你都看我涂了那么多次药了,流程总该看会了吧?先涂哪里,后涂哪里,用多大的力道揉开,心里还没点数吗?”
绮里小媛捂着被敲的额头,瘪着嘴,像只委屈的小鸡仔,最终还是抿着唇,迟疑地、一下一下地点了头。好像……好像是看会了那么一点点。
阿默这才露出一个稍显安抚的笑容,打了个放心的手势:“去吧。放心,这药膏是我特制的,药性温和却渗透力极强,只要你大致涂对位置,轻轻揉开,它自己就能找到伤处起作用。没那么娇气。”
绮里小媛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掳了掳嘴,小声应道:“哦……”
两人的窃窃私语和古怪互动早已引起了葛清霏的注意。她靠在枕头上,看着妹妹那变幻莫测、时而愤然时而羞窘的脸色,忍不住虚弱地开口问道:“小媛,你们……在聊什么?”
绮里小媛像是被吓了一跳,立刻抬起头,脸上瞬间堆起一个超大号、略显夸张的笑容,声音也拔高了好几度,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没有!什么都没聊!哈哈!那个……阿默说涂药时间到了!对!该涂药了!这次……这次我来帮你涂!”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端起药碗,一副跃跃欲试又紧张兮兮的样子。
阿默看着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抬手对她做了个“好自为之”的、略带“危险”意味的挥手动作,随即不再多言,转身便从容地走出了房间,还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将私密的空间完全留给了姐妹二人。
门扉合拢的轻响之后,舱室内便只剩下绮里小媛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葛清霏带着几分探究与温柔的注视。
绮里小媛与葛清霏两人聊了许久。小媛叽叽喳喳,将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如同献宝一般说与大姐听。从阿默如何神秘地“走”上驭界枢,到他如何诊断伤势、如何带她南下寻找紫蕴玄草、如何用古怪的符咒驱散瘴妖、如何在雨林中精准地找到草药并击杀守护兽,再到后来日复一日的严苛训练,以及今日那惊世骇俗的御剑飞行……她讲得眉飞色舞,语气里充满了对阿默的崇拜与依赖。
葛清霏静静地听着,苍白的面容上时而浮现惊讶,时而掠过深思。尤其是当小媛反复提及阿默是“走”上来的、能“感知”到常人无法感知的事物、甚至能使用类似古秘法时,她的眉头越蹙越紧。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一把把沉重的钥匙,猛烈地撞击着她记忆深处那把被牢牢锁住、甚至被强行抹去的门。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仿佛有钢针在颅内搅动,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抬手死死按住了额角。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飞速闪过的、支离破碎的画面——
一片朦胧的白光……
一个转身离去的、决绝的白色背影……
一只草编的蝴蝶,被小心地放在掌心……
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言说的悲伤与遗憾……
这些画面陌生又熟悉,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却根本无法串联成清晰的记忆,反而加剧了她的痛苦,让她呼吸急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大姐!大姐你怎么了?!”绮里小媛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扑到床边,看着葛清霏痛苦不堪的模样,心急如焚。她猛地转身,像箭一样冲出房间,带着哭腔大喊:“阿默!阿默你快来!大姐她不好了!”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阿默的身影便已出现在门口,仿佛他一直就在附近。他快步走到床前,白瞳“凝视”着葛清霏痛苦蜷缩的身影,眉头紧锁。
他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柔和却带着安抚力量的微光,精准地、轻轻点在了葛清霏剧烈跳动的眉心之上。
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瞬间渗入葛清霏混乱的识海,温柔却坚定地抚平了那翻腾的痛苦浪潮。葛清霏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再次陷入了安稳的沉睡之中,仿佛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痛苦从未发生过。
阿默缓缓收回手指,静立片刻,仿佛在确认她的状态已然平稳。然后,他转过身,面向一旁吓得六神无主、眼泪汪汪的绮里小媛,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无妨。只是神魂初定,受不得太大刺激。毕竟伤势沉重,根基有损,需要长时间静养。让她多休息吧,暂时……别再跟她提太多过往之事了。”
绮里小媛看着大姐恢复平静的睡颜,又看看阿默那看不出情绪的脸,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连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用力点头:“嗯嗯!我知道了!我不乱说了,就让大姐好好休息!”
只是,在她心底深处,一个细微的疑问悄然萌芽:为什么提到阿默的事情,大姐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阿默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