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驭界枢的顶层中,鹰啼的叫声响彻天际。嬴旭危席地而坐独饮,葛清霏昏迷的躺在座椅,绮里小媛站在她身旁,拿出一个草蝴蝶诉说道:“二姐,这蝴蝶挺好看的吧?”不断回想过去:“奇怪,我死活想不起来是谁答应编一百个蝴蝶给我。”蹦蹦跳跳的祈求:“二姐,你赶紧醒醒,带我去找呗~~”
嬴旭危手中酒盏微倾,浊酒入喉,灼热却暖不了早已衰败的内腑。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亦知使命将尽。就在此时,周遭空气骤然凝滞——
一道金光自虚空裂出,旋转成涡,龙潭的召唤如期而至。幽黄色光流如锁链般缠绕其身,将他缓缓托离地面。他神色未变,只默然拿起酒盏,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光流撕扯着他的神魂与存在,记忆如烟散去:衡道众的重担、与柷敔的博弈、扁络桓的牺牲、葛清霏无声的凝视、绮里小媛稚嫩的笑语……一切皆归于虚无。
他最后望了一眼驭界枢的铜壁,唯独留下嘴角上扬,眼中无憾亦无悲。
最终,金光收束,漩涡闭合。驭界枢顶层空余一盏未尽的酒,“哐当!”酒盏掉落在地上,余温渐散,而世间再无嬴旭危其人。
绮里小媛听到碰撞声,立即转身查看身后,只发现地上的一酒盏,转身低落道:“大姐,快点醒过来吧,不然我都管不过来。”指着酒盏埋怨道:“你看,都有人乱扔东西啦……”
突然眼中流下眼泪,绮里小媛疑惑:“……咦?”擦了擦眼中泪水,便担忧的看着葛清霏。
龙潭的核心区域,幽黄色的能量如潮水般翻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闪烁着星辰般的光点,仿佛连接着生死与时空的裂隙。
宿何立于漩涡边缘,双手结印,引导法则之力,将越祈的存在转化为纯粹的能量流,注入漩涡之中。漩涡中心逐渐浮现出一个朦胧的人形轮廓,被幽蓝色的光茧包裹。
光茧表面流淌着符文般的纹路,仿佛在编织新的生命。越祈的记忆碎片如萤火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却又在触碰光茧的瞬间消散——
这些记忆无法传递给新生的越今朝,它们将随越祈的消失而湮灭。
光茧缓缓破裂,越今朝的身躯逐渐清晰。他悬浮于虚空,衣袂无风自动,面容平静如沉睡,眉宇间却再无关于“越祈”的痕迹。
宿何低语:“因果已偿,旧忆尽销。”漩涡的光流骤然收缩,最终归于沉寂。
龙潭核心的幽黄漩涡突然逆旋,宿何的袍袖无风自动。原属于越祈消散的光点从虚空中剥离,如星河倒流般向中心汇聚——
这是赢旭危以自身存在为代价触发的交换。无数金色与幽蓝交织的光粒在漩涡中凝结成人形轮廓。先浮现素淡裙裾的飘动轨迹,再勾勒出她抱膝蜷缩的姿势,如同回归胚胎状态;发丝从发梢开始具现,每一缕都缠绕着细碎光痕,记忆却空白如新雪。
宿何指尖轻点,最后一道幽光没入越祈眉心。她倏然睁眼,瞳孔清澈如初生孩童,倒映着龙潭穹顶的星芒,却再映不出越今朝的身影。
数年之后,在景安城的一家酒楼旁,一位说书人有声有色道:“话说当年这葬风原一战,正武盟最终惨胜,这都多亏了那位居堂主之前以身饲虎,与妖女周旋。”叹气摇头道:“唉,只可惜,这位堂主早年间游历江湖时交友不慎,竟交了三个与鱼妖和恶徒衡道众沆瀣一气的朋友……”
不远处的明绣听到评价,只能无奈摇头叹息不语,此时河流中有一舟飘来。
说书人最后诉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路人纷纷吹嘘起来:“嘁~~~又卖关子。”人群立即疏散开来。
明绣转身迈步离开时,刚与一名男童相撞。男童痛呼:“啊!”整个人跌倒在地面。
明绣蹲下身柔声道:“没事吧?”
越今朝与越祈来到他身旁,男童抬眸回复:“没事。”
越祈蹲下身柔声道:“可以自己站起来吗?”
男童转头看向越祈,微笑回应:“嗯!”
明绣站起身“看”着他们,男童重新站起身,重新拉起玩具熊,仰头礼貌道:“大姐姐。”躬身道歉道:“对不起撞到你。”
明绣轻声道:“无妨。以后小心点儿,自己受伤了也不好。”
男童微笑道:“我知道啦,谢谢大姐姐。”转身也对两人躬身一礼,随后含着大拇指,拖着玩具熊径直离开。
三人看着男童的背影,明绣转头“看”向越今朝,越今朝同样转头看向她,疑惑:“嗯?姑娘,什么事?”
明绣“注视”着他片刻,迟疑道:“我们……见过吗?”
越今朝微笑道:“哈哈,应该没有吧。”
明绣回想记忆深处时,突然传来闲卿呼喊:“小绣儿。”
明绣转头“看”向河道,舟上洛昭言抱臂站着,闲卿抱着琵琶演奏着,两人齐齐的看着明绣。
明绣回首轻声道:“如此。”微微欠身:“失礼了。”然后转身走到渡口处,越今朝、越祈两人笑着看他们,仿佛彼此都不认识。
明绣缓步走到岸边,嘴角上扬:“数年不见,世叔您还是如此活蹦乱跳,看来果真是祸害活千年。”
闲卿抱臂轻笑不语,明绣疑惑:“为何约在此处?”
洛昭言微笑道:“是我的主意。”回忆过往:“当年我们曾在此月下泛舟,白日的河上风光却还不曾领略过……”
越今朝、越祈彼此相视一笑,目光再次注视着他们。明绣抱臂“看”着他们,一切笑意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