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视野”里,现实层面的月蚀(衣物完整,姿态诱人)与感知层面的月蚀(衣衫褴褛,痛苦脆弱)如同两张重叠的画布,其中一张显然是精妙的伪装,而另一张的核心——那股带着幽香、引而不发、如同毒蛇般潜伏的精神力触须——才是真正的核心。
就在月蚀那声“哥哥”尾音还未完全消散的刹那。
阿默放在石桌下的双手,左手拇指缓缓压过右手中指的指节,动作轻描淡写,却带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空气涟漪。没有光效,没有声响,纯粹是精神层面的操作。
嗡!
一道冰冷的、坚不可摧的意念之墙瞬间在他识海核心凝成。这墙壁并非蛮横的阻挡,更像是一面光滑剔透的镜子。
“嘶——!”
一声轻微但尖锐的倒吸冷气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小院刻意营造的脆弱迷局。
月蚀捂着胸口的手猛地一颤,身体如触电般向后弹起。她眼中那份泫然欲泣的柔弱瞬间被错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剧痛所取代!她那无声无息绕至阿默身后、试图潜入他后颈心神的几缕由毒雾凝聚的隐形精神触须,如同撞上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瞬间被狠狠“烫伤”。
那并非实体之火,而是阿默意念壁垒上反馈回来的、对她自身试探意志的纯粹反震!她的幻彩瞳孔剧烈收缩,如同碎裂的万花筒,里面流转的光芒甚至短暂地变得紊乱、锐利。
他不仅精准地识别了她的幻象和陷阱,还用了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她的试探之力原封不动地“反弹”了回来!
那股无形的精神交锋余波激荡开来。笼罩小院的甜美慵懒假象如同遭遇疾风骤雨,瞬间冰消瓦解。悬崖下沸腾的岩浆轰鸣、深渊中永不止息的灼热狂风、黑曜石自带的冰冷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重新涌入这方小小的院落。院中角落那些提供冷光的植物也在精神激荡下疯狂摇曳,蓝白色的光芒一阵明灭不定。
阿默依旧端坐,神情漠然,仿佛刚才的惊心动魄只是拂面轻风。“月蚀大人,”他开口,声音平静得毫无波澜,听不出是关切还是嘲讽,“您说的‘痛’,好些了么?” 每一个字,都像冰棱敲在岩石上。
月蚀扶着石桌稳住身体,急促的气息缓缓平复。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剧痛已化为深沉的探究,幻彩瞳眸再次稳定下来,里面旋转的光芒比之前更加深邃、幽暗,仿佛将整个蚀骨荒原的危险都浓缩其中。
她没有再伪装,也没有动怒,反而慢慢坐直,嘴角勾起一丝复杂难明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挫败,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猎物的……奇特的兴奋。
“呵……”她低笑一声,红唇轻启,声音恢复了那股慵懒却危险的银铃质感,眼神却在阿默的白瞳上反复流连,“阿默‘哥哥’……果然,非比寻常呢。” 她故意拖长了“哥哥”二字,带着玩味。
小院的气氛,此刻从伪装的温馨陷阱,彻底转变成了双方首次交锋后、充满未知张力的无形战场。深渊在脚下沉默地燃烧,熔岩的光映在月蚀妖艳的侧脸上,也在阿默冰冷的面容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罗刹以柔肠织罗网,无声处潜杀机。此刻,网的丝线被崩断了一根。但这头以心蚀秘术扬名的罗刹,绝不会就此停手。
烬焰城的阴影里,酝酿着更深沉的交易与算计,关乎水源,关乎黯晶石,关乎这个重伤种族的……存亡。而阿默,这个能无视蚀骨荒则、窥破织梦陷阱的神秘旅者,他为何而来?他……又是谁?
就在两人相处对望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月蚀大人!”一名身着轻甲的女性罗刹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她的红发被汗水黏在脸颊,眼中却闪烁着敬畏与紧张。
月蚀微微侧首,幻彩瞳孔流转:“何事?”
“公主殿下——”女战士深吸一口气,声音压低,“她要求立刻召见这位……外族来客。”
月蚀的指尖在袖中微微一颤,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她看向阿默,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