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屠村!屠村!” 此人大笑中双眼流泪,然后又狰狞地用尽全身的力量道:“我们没有屠村!我们没有屠村!!” 笑声在某个音调突然断裂——声带撕裂了。接着是\"啪嗒啪嗒\"的液体滴落声,不是汗,是血泪砸在土块上的动静。\"我们没...\"对方突然剧烈咳嗽,一段气管软骨随着血块喷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黏腻的\"啪叽\"声。
此人流着血泪大叫状,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阿默的指尖微微发颤。
垂死者的心跳声仍在耳畔回荡——那最后的\"怦、怦\"两声,沉重得像两记闷锤砸在鼓面上。血泪滴落的声音很特别,比寻常泪水更粘稠,落在干涸的血迹上会发出\"啪嗒\"的轻响。
他缓缓蹲下身,竹杖触到尸体痉挛的手指。那五根手指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指甲缝里嵌着泥土和碎草。阿默的掌心覆上对方圆睁的双眼,眼皮已经冰凉,却怎么也不肯合上。
阿默震惊于此人说的话,他的心中涌起了一丝疑惑和不解。难道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然而,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慈悲村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那些无辜的村民的惨叫声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夜风呜咽,卷着血腥味在阿默周身盘旋。他缓缓收回竹杖,杖尖还滴着黏稠的血珠。死者的面容在他脑海中勾勒——扭曲的肌肉,圆睁的双眼,还有那最后一声戛然而止的嘶吼。
阿默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杖上的纹路。那人的心跳声似乎还在耳畔回响,与记忆中慈悲村惨案那夜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握杖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没有...屠村?\"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头反复切割。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凄厉得令人心悸。阿默站起身,竹杖重重顿地,震落几滴暗红的血。真相就像这夜色一样浓重,而他,注定要成为那个执灯的人。
当阿默找到另外一个血林军人时,此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酒坛翻倒的\"咕咚\"声在破庙里回荡。阿默的竹杖点在潮湿的砖地上,溅起几滴未干的酒液。那人瘫坐在神龛旁,每一声呼吸都带着酒臭和肺痨特有的\"嘶嘶\"声。
\"逃兵...我是逃兵...\"醉汉突然捶打自己的胸口,指节撞在肋骨上发出闷响。酒壶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滚到阿默脚边,里面残余的液体晃荡出苦涩的药草味——不是普通的酒,是掺了镇痛药汤的烈酒。
阿默蹲下身时,听见对方铠甲缝隙里积存的雨水\"滴答\"落在砖面上。\"慈悲村?\"他声音很轻,却让醉汉的啜泣戛然而止。
\"那群邪教!\"醉汉突然暴起,铁护腕撞在香案上火星四溅。他喷着酒气凑近,阿默闻到他牙龈溃烂的腐臭味:\"用婴儿炼药...队长他...他女儿...\"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吐出的血痰\"啪\"地黏在阿默衣摆上。
竹杖悬在半空,一滴残酒顺着杖尖缓缓坠落,\"啪\"地砸在青砖上。阿默的耳畔突然回响起老妪临终时的咳嗽声——那干瘪的胸腔里,确实从未传出过修行者特有的能量共鸣。
\"炼药...\"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杖上的刻痕。醉汉的鼾声突然变得粗重,脑袋\"咚\"地磕在香案上,又滑落到地面。
夜枭的啼叫声刺破寂静,阿默的竹杖在青石板上叩出清脆的\"嗒嗒\"回响。他迈过醉汉横陈的腿甲,铁片相撞的\"锵啷\"声在破庙里荡出最后一道余韵。
冷风卷着枯叶扑打门框,阿默在庙门口驻足。\"炼药...\"他低声重复这个词,竹杖突然转向,在泥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阿默的身影融入夜色,风里送来他竹杖点地的节奏,一声比一声急,渐渐与远处那若隐若现的铜铃声重合。
夜雾浸湿了青衫,阿默的竹杖点在泥路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杖尖不时碾过几片枯叶,碎成齑粉的脆响在寂静的野径上格外清晰。
记忆如刀,骤然劈开迷雾。
老妪临终的画面在阿默脑海中闪回——那双枯瘦的手。
他猛地停住脚步。
是了,当时她掌心处的裂缝……那颤抖的幅度,根本不是悲伤应有的频率。还有她的呼吸,急促后陡然平复,像是强行压抑着什么。若按常理,那不该是哀痛,而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