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地”饭店的那场不欢而散,像投入水塘的石子,在孟礼欢心里没激起多少涟漪,便沉了底。他照旧每日骑着二八大杠,奔波于他的“三点一线”——北大或海洋大学的课堂与实验室、正在紧锣密鼓装修的“山海楼”工地、以及日渐充满生活气息的雨儿胡同四合院。
只是,他心里清楚,摊子逐渐铺开,光靠他一个人,加上一个孟小军,是远远不够的。北京的“山海楼”需要可靠的人手,上海那栋即将到手的老洋房也需要人去看顾打理,更别提未来可能延伸的其他产业。用人,成了眼下最紧要的问题。
用外人?他不是没考虑过。但核心的货源渠道、高端的客户关系,交给不熟悉、不知根知底的人,他放心不下。前世商场沉浮的经验告诉他,在根基未稳之时,血缘和乡谊,往往是比契约更牢固的纽带。
这天晚上,吃罢晚饭,丫蛋和海娃在院里葡萄架下追着萤火虫玩耍,王秀娥和韩晶晶收拾完碗筷,也坐在了小马扎上乘凉。孟礼欢泡了一壶高末(一种普通的茉莉花茶),给母亲和妻子各倒了一杯,自己也端着一杯,坐在了她们对面。
“娘,晶晶,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孟礼欢吹开茶沫,开口说道。
王秀娥和韩晶晶都看向他,等着下文。
“咱们在北京,这院子算是安下了。‘山海楼’那边,装修也快收尾了,眼看着就要开业。上海那边,房子也基本定下了。”孟礼欢缓缓说道,“这摊子越来越大,光靠我一个人,还有小军,忙不过来,也照看不过来。我想着……是不是从老家叫些人过来帮忙?”
王秀娥一听,立刻点头:“是该叫些人!自家人用着放心!你爹虽说年纪大了,看个仓库啥的总行吧?你大姐夫那人实在,有力气,也能帮衬着干点粗活……”
韩晶晶没说话,只是看着孟礼欢,她知道丈夫既然提出来,心里肯定已经有了盘算。
孟礼欢点点头:“爹要是愿意来,看看院子,帮着收收信件,跟街坊邻居唠唠嗑,那最好不过。大姐夫肯来,酒楼后厨采买、搬运这些力气活,确实需要个放心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光靠咱自家这几个人,还是不够。我想着,把礼兵叫来,让他负责‘山海楼’后厨的海鲜这一块,他是老把式,懂行,有他在,食材的质量和初加工我能放心。再让老刘叔也过来,他年纪大,经验足,可以帮着统筹一下后厨,管管人手。”
“兵子和老刘叔要是能来,那敢情好!”王秀娥脸上露出喜色,这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还有,”孟礼欢看向韩晶晶,“晶晶,你二哥立军,人机灵,也会开车,我想让他过来,一方面帮着跑跑运输,联系机场货运这些事,另一方面,也跟着小军学学管理,以后上海那边,可能得让他多盯着点。”
韩晶晶没想到孟礼欢会主动提起她娘家哥哥,心里一暖,连忙点头:“我二哥要是知道,肯定愿意!他早就想跟着你干了!”
“不光他们。”孟礼欢掰着手指头算,“咱屯里还有几个小伙子,像大壮、铁栓,人老实肯干,脑子也不笨,可以叫过来,在酒楼当学徒,或者跟着跑腿送货都行。还有你三姨家的小梅妹子,手脚麻利,识点字,可以来帮着晶晶,管管账目,或者在前台招呼客人。”
他这一连串的人名报出来,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王秀娥和韩晶晶听着,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忐忑。高兴的是,孟礼欢这是要带着一大家子人,甚至整个靠山屯关系好的乡亲一起奔好日子;忐忑的是,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吃住、安排工作,都是不小的负担和责任。
“欢子,这……这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住哪儿啊?咱这院子虽大,也住不下啊。”王秀娥提出了现实问题。
“工作咋安排?能管得过来吗?别到时候出了岔子。”韩晶晶也有些担心。
孟礼欢显然早有准备,他喝了口茶,解释道:“住的地方好解决。‘山海楼’后面有员工宿舍,可以安排一部分。咱们这院子,东西厢房也能住人。实在不行,就在附近再租个小院。工作安排,我心里有数。”
他放下茶杯,目光变得锐利而沉稳,仿佛又回到了指挥船队出海时的状态:
“礼兵和老刘叔,主抓‘山海楼’的后厨,尤其是海鲜的品质和特色菜。这是咱们的根,不能有半点马虎。”
“立军和小军,一个主外,负责联络、运输、采购;一个主内,跟着我学管理,处理日常事务,将来要独当一面。”
“大壮、铁栓他们,从学徒、服务员做起,看他们自己的悟性和努力,能学出来,以后就是骨干。”
“小梅妹子,先跟着晶晶,学管账,学待人接物。咱们的生意,财务必须清楚,自己人管着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