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别听欢子瞎扯，他……”李建国还想说什么。
“闭嘴！”李老海突然低喝一声，打断了几子的话，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收回目光，看向孟礼欢，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慈祥，而是充满了严肃和审视：“欢子，你仔细说，你还看出啥了？”
孟礼欢见有门，赶紧把自己观察到的异常海涌、诡异的云状（“风缆”）、海鸟的异常行为，以及自己心里那股强烈的不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语气急切而真诚。
李老海听着，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像是被刀刻过一样。
他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老了……眼神不济了……光顾着看眼前这点风，没往深里想……欢子说得对，这天儿……是透着邪性！这长涌，这风嚎，这海腥味儿……是像要来大家伙的架势！”
他猛地转向李建国，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建国！这海，不能出了！赶紧的，把网收起来！船也别在咱这小码头停了，不保险！”
“爹！”李建国一脸错愕和不情愿，“真听他的啊？他就那么一说……”
“屁话！”李老海眼睛一瞪，带着老渔民的威严，“海上的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马虎不得！真等风到了眼前，哭都来不及！听欢子的，赶紧收拾！”
老爷子一发话，李建国顿时不敢吱声了，虽然脸上还是将信将疑，但手上已经开始乖乖地收拾渔网。
大姐孟礼娟也慌了，手里的菜篮子掉地上都顾不上捡，连忙问：“爹，那……那咱这船咋办？”
李老海当机立断：“我去镇上！把船开到镇里的大港去！那边防波堤高，稳当！”镇上有个规模不小的渔港，设施相对完善，是附近渔船躲避风浪的最佳选择。
“欢子，”李老海又看向孟礼欢，眼神复杂，有惊讶，也有赞许，“你小子……行！今天这事儿，多亏你了！不管这风来不来，你这心，大爷领了！”
孟礼欢松了口气，赶紧说：“大爷，您别客气，应该的。您快去镇上，路上小心！我还得赶紧去三姐家一趟，她们那儿更远！”
“对对对！礼芳家也得告诉一声！”孟礼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对李建国说，“建国，你别愣着了，赶紧跟欢子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爹去镇上停船，俺在家收拾收拾，把门窗加固一下！”
李建国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老爹发了话，媳妇也催着，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哎，知道了。”
李老海雷厉风行，立刻回屋拿了件旧雨衣披上，就往屯里的码头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越来越急的风里。
孟礼娟手脚麻利地跑回灶房，拿出两个还温乎的苞米面饼子，塞给孟礼欢和李建国：“路上垫吧一口！快去吧！路上当心点！”
孟礼欢接过饼子，也顾不上吃，揣进怀里，对李建国说：“姐夫，咱走吧！”
李建国推上自家另一辆稍微新点的自行车，脸上没啥笑模样，嘟囔了一句：“净折腾……”但还是跟着孟礼欢蹬上了车子。
两人顶着越来越猛的风，朝着更远的三姐家方向骑去。
风刮在脸上，像是小刀子割一样生疼。
李建国跟在后面，看着前面孟礼欢奋力蹬车的背影，心里嘀咕：这小子，难道真转了性了？说的能准吗？
而此刻，天上的云层已经彻底连成了灰黑色的幕布，沉沉地压了下来。
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
风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