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流难溯,根基隐伤(2 / 2)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向怀远心上。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虎目中压抑的水光在昏暗中闪烁。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宽厚的脊背似乎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几分。

“活着…就好。” 向怀远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从胸腔深处艰难挤出,“祠堂之事…大长老震怒,已在彻查。只是那狗奴才是条被豢养的恶犬,线索…断了。”

他顿了顿,看着儿子那双沉寂无波的眼睛,仿佛能看透那平静之下汹涌的暗流,“礼儿,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昏黄的灯光在向之礼眼中跳跃,映不出丝毫波澜。

他没有回答,只是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

动作牵扯到内腑的伤势,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向怀远看着儿子沉默的反应,心中那点微弱的期盼也随之熄灭。

他重重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憋闷和无力都吐出来。

“家族…已为你日后做了安排。” 向怀远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根基受损,修为跌落,按族规…已不适合继续独占后山灵地和家族核心资源倾斜。”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三日后,你去‘黑铁岩’矿脉报道,领一份看守矿洞的差事。那里灵气虽稀薄驳杂,胜在清静,远离是非。看守矿洞,每月亦有固定灵石和贡献点,虽不多,却也…聊胜于无。”

黑铁岩矿脉…家族最偏远、最艰苦的产业之一。

灵气稀薄,环境恶劣,常年与地底阴寒湿气、低阶妖兽为伴。

看守矿洞,更是最枯燥、最无前途的苦差。

这安排,对于一个曾经的“天灵根”而言,无异于流放。

向怀远看着儿子依旧平静无波的脸,心中苦涩更甚。

他何尝不知这是折辱?

但这是大长老在家族压力与派系倾轧下,为保全儿子性命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远离核心,淡化关注,才能避开那些藏在暗处的毒牙!

“礼儿…” 向怀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宽厚的手掌终于轻轻覆在儿子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父亲仅存的、笨拙的温暖,“活着…才有将来。活着…才有一切。”

向之礼的手背感受着父亲掌心传来的粗糙和温热,那温度却无法驱散丹田深处的冰寒。

他依旧沉默着,只是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疲惫的蝶翼。

向怀远在床边枯坐了许久,直到油灯的火苗跳动得愈发微弱。

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再次重重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如同背负着无形的山峦,缓缓起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卧房。

房门合拢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油灯终于耗尽最后一丝灯油,挣扎着跳动了几下,彻底熄灭。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

黑暗中,向之礼缓缓睁开了双眼。

没有泪光,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沉寂。

那沉寂之下,是滔天的暗流在无声咆哮!

他挣扎着,极其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

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丹田的裂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盘膝坐好,五心向天,强迫自己进入内视状态。

神识沉入丹田。

曾经浑厚奔涌的气旋,如今萎靡黯淡,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气旋核心处,那道狰狞的裂痕清晰可见,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生命的本源之地!

裂痕边缘,新生的灵力如同胆怯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流淌、修复,却进展缓慢,杯水车薪。

更可怕的是,那几缕暗沉的“金罡之气”,此刻非但无法滋养,反而如同最贪婪的饕餮,每一次细微的流转,都如同无形的锯齿,反复撕扯、啃噬着那脆弱的裂痕边缘,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根基持续流失的虚弱感!

《金罡诀》!这柄双刃之剑,在根基受损后,竟成了催命的毒药!

它那霸道的凝练之力,对此刻脆弱不堪的丹田而言,无异于持续不断的酷刑!

冲击筑基失败…境界跌落…根基受损…看守矿洞…

一条条冰冷残酷的现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他十岁的心底!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底部,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无数次血腥与背叛淬炼过的冰冷火焰,却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无声地、更加炽烈地燃烧起来!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抹去嘴角再次溢出的、带着淡金光点的血沫。

黑暗中,少年无声地咧开嘴,露出一抹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却蕴含着无尽决绝与疯狂意味的弧度。

活着?

不。

他要的,从来就不仅仅是活着!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丹田深处狰狞的裂痕。

全部心神,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无视剧痛,无视虚弱,无视那“金罡之气”的贪婪撕咬,强行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灵力,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按照《敛气术》的玄奥轨迹,再次运转起来!

气息,如同退潮般,从炼气九层初阶,再次跌落、收敛…

最终,稳稳地停留在了炼气七层!

黑暗吞噬了一切,也掩盖了少年嘴角那抹冰冷疯狂的笑意,和他眼底深处,那比黑暗更深沉、更决绝的复仇之火。

听松小筑外,寒风呜咽依旧,如同为逝去的天骄奏响的挽歌,又似为蛰伏的凶兽拉开序幕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