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马匪只觉手腕一麻,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灵力运转瞬间一滞!
匕首的去势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
向之礼眼中寒芒爆闪!
左手早已从怀中掏出的、一张绘制着扭曲血色符文、散发出刺鼻腥气的粗糙兽皮符箓,被他毫不犹豫地、狠狠拍向近在咫尺的马匪面门!
“爆!”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那兽皮符箓在触及马匪蒙面灰布的瞬间,猛然炸裂!
没有火光,只有一大蓬粘稠、腥臭、呈现出诡异墨绿色的浓雾,如同跗骨之蛆般,瞬间将马匪的头颅完全笼罩!
“啊——!我的眼睛!!” 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响起!
那墨绿毒雾显然具有强烈的腐蚀性!
马匪脸上的灰布瞬间融化,露出
皮肤如同被泼了强酸,滋滋作响,冒出青烟,双眼更是瞬间被腐蚀得只剩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他扔掉匕首,双手疯狂地在脸上抓挠,滚倒在地,发出凄厉到极点的哀嚎!
浓烈的腥臭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一击得手,向之礼看也不看那在地上翻滚惨叫、迅速失去生机的马匪,身形没有丝毫停顿!
脚下发力,如同离弦之箭,直扑向那个正挥舞链子锤、试图砸开车厢抢夺药材的炼气四层马匪头目!
那头目刚刚一锤砸飞了一名试图阻拦的散修护卫,正要掀开车厢油布,眼角余光瞥见同伴的惨状,心头猛地一寒!
再看到那靛青身影如同鬼魅般扑来,更是惊怒交加!
“小畜生找死!” 他狂吼一声,放弃了车厢,链子锤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如同一条咆哮的黑龙,卷起漫天砂砾,朝着向之礼当头砸下!
锤头足有西瓜大小,上面布满尖刺,这一下若是砸实,炼气七层也难逃骨断筋折!
劲风压顶!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向之礼瞳孔收缩,全身汗毛倒竖!
但他前冲之势竟丝毫不减!
就在那沉重锤头即将触及天灵盖的刹那——
嗡!
神识再次极限爆发!
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链子锤挥舞轨迹中那一个极其短暂、因旧力刚尽新力未生而产生的、微不可察的迟滞点!
同时,对方因惊怒而导致灵力运转出现的一丝微小紊乱,也被清晰捕捉!
就是现在!
向之礼前冲的身影猛地一个极其别扭、却又妙到毫巅的矮身旋步!
整个人如同失去平衡般,险之又险地贴着那呼啸而过的沉重链子锤下方滑了过去!
锤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同时,他滑过的右手闪电般在腰间一抹!
一张边缘打磨整齐、绘制着简洁锐利金色符文的铁线草符箓已扣在指尖!
“疾!”
低喝声中,符箓瞬间燃尽!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仅有尺许长短、却快得撕裂视线的淡金色光刃,毫无征兆地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凭空出现!
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气,精准无比地切向马匪头目因全力挥锤而暴露无遗、毫无防护的脖颈侧后方!
快!狠!准!时机把握妙到巅毫!
马匪头目只觉得颈侧一凉!
他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疼痛!
所有的怒吼、所有的凶戾,都在那一道冰冷金芒掠过的瞬间凝固!
噗!
一颗裹着灰布、双目圆睁、兀自残留着惊骇与难以置信的头颅,冲天而起!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那无头的脖颈断口处狂飙而出,溅起丈余高,将周围的砂砾和黑色岩石染得一片刺目猩红!
无头的尸身,依旧保持着挥锤的姿态,僵立了一瞬,才轰然倒地,沉重的链子锤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风沙依旧呼啸,但石林中的厮杀声,却诡异地低了下去。
无论是残余的马匪,还是苦苦支撑的向家护卫和散修,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具喷涌着热血的魁梧无头尸体,以及尸体旁那个缓缓直起身、脸色因神识剧烈消耗而苍白如纸、胸口微微起伏、靛青衣衫下摆溅上点点猩红的少年身影。
少年手中,还残留着符箓燃尽后的灰烬。
他看也没看脚下的尸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向仅存的那名持鬼头刀的马匪。
那马匪早已被同伴的惨死和向之礼那鬼魅般的袭杀手段吓得魂飞魄散!
对上那双毫无感情的冰冷眸子,他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浑身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哪里还有半分凶悍?
“鬼…鬼啊!” 他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怪叫,竟连同伴和货物都顾不上,转身就朝着石林深处亡命奔逃,连滚带爬,瞬间消失在嶙峋怪石的阴影之中。
一场血腥的伏击,竟以两名炼气中期马匪头目一死一逃,瞬间瓦解!
“咳咳…” 向奎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挣扎着站起,看向向之礼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后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散修护卫们更是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那少年,敬畏取代了之前的轻视与排斥。
向之礼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
他缓缓走到那瘦小马匪的尸体旁,后者早已在剧毒腐蚀下停止了抽搐,死状凄惨。
他面无表情地俯下身,在那散发着腥臭的破烂衣物中摸索着。
动作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熟练。
很快,一个脏兮兮的、用兽筋捆扎的粗布小包被他掏了出来。
掂了掂,分量不轻。
他又走向那无头马匪头目的尸体。
温热的血液浸湿了鞋底,粘稠滑腻。
他避开喷涌的血泉,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稍大些、同样用兽筋捆扎的皮袋,入手沉甸甸的。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将两个沾着血污和沙土的包裹,不动声色地塞入自己怀中。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着死亡的温度和掠夺的重量。
他转过身,迎着向奎和众人复杂难明的目光,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消耗过度的微哑,听不出半分波澜:
“奎管事,匪首已诛,余寇溃逃。”
“此地不宜久留,速速整顿,继续赶路吧。”
风沙卷过石林,呜咽声如同亡魂的悲泣。
满地狼藉,两具尸体在黄沙中迅速冷却。
少年靛青的衣袂在风中翻飞,溅上的几点猩红,在灰黄的戈壁背景下,刺眼得如同初绽的、淬血的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