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对的挑战是多方面的。
旋律线条相对容易捕捉,但内声部的和声填充则需要深厚的和声学知识来支撑,确保其进行的正确性与丰富性。
配器更是重中之重。
为什么这里用弦乐齐奏?
为什么那里木管乐器要接过旋律?
双簧管与长笛的音色在某个乐句交接时会产生怎样的色彩变化?
圆号在背景中持续的长音起到了怎样的和声支撑与气氛渲染作用?
这些在聆听时或许被整体效果掩盖的细节,在创作(复现)时都必须清晰地呈现出来。
斯语几乎将自己完全埋进了书堆和资料里。
他在空白的总谱纸上,小心翼翼地划分出一个个声部。
按照木管组、铜管组、打击乐组、弦乐组的顺序,耐心地将脑海中的声音“翻译”成具体的音符、休止符、力度记号、速度标记、表情术语……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常常为了一个小节的织体或一个转调的和声连接,他需要思考、尝试、推翻、再尝试无数次。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键盘的敲击声中悄然流逝。
书房里的灯,总是亮到深夜。
桌角的咖啡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但他的眼神却始终专注,甚至带着一种燃烧般的炽热。
他清楚地知道,他正在“铸造”的,是一枚射向偏见与傲慢的、无比精准的“艺术子弹”。
当这首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莫扎特的杰作,以他斯语的名义,在这个世界奏响时,它所引发的震撼,将足以让所有关于“大秦无高级音乐”的论调,彻底沦为历史的尘埃。
这份沉甸甸的期待,化作了无穷的动力,支撑着他在每一个寂静的深夜里,与音符为伴,与大师对话。
他坐在书桌前,常常一坐就是数小时。
面前是空白的五线谱纸,手边是各种参考资料。
他闭目凝神,努力回忆着脑海中某段熟悉的交响乐片段,试图捕捉那旋律的线条,分析和声的走向,分辨不同乐器的音色层次。
然后,他拿起笔,小心翼翼地在五线谱上落下一个个音符。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充满了自我怀疑和反复修改。
有时,一个乐句的配器,他需要尝试多种乐器的组合,在脑海中模拟它们的音响效果,才能确定最优的选择。
有时,一个转调的处理,他需要查阅大量的和声学书籍,确保其既符合逻辑又富有新意。
他对音高和节奏有敏感,这帮助他能较快地确定主旋律与基础节奏型。
但要将它们扩展、发展成一个结构完整、各声部平衡且富有表现力的交响乐章,则需要更为系统和专业的知识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