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瞬间将陈老倌从财富的眩晕中拉了回来,“需得让它流转起来,生出更多的根须,扎向更远的地方。”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从咱们汉商汇里,物色几个机灵、可靠、胆大心细的汉人。要身家清白,最好是孤身或家小在此,能豁得出去的。告诉他们,跟着陈三记干,前程和安家银子,都不会亏待!”
陈老倌立刻挺直腰板:“昀哥儿是要派人出去?”
“不错!”赵昺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几个港口标记上,“就按咱们在占城这套法子!带上咱们的信誉、一部分本钱、以及陈三记的招牌和章程,去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开始详细部署,首先是按照前世的复制模式: “选址,只在港口码头区!绝不深入他国主城,免生无谓纷扰。开陈三记分号,主营香料、药材!”
随后赵昺郑重提到里面的,核心要义。
“记住两点,一是货真价实,此为立足之本!体恤同乡,药行贫病减免之策照旧,此为聚心之要!”
“二是要灵活经营,初期不必求大,稳扎稳打。可寻当地汉商合作,或扶持可靠之人代理。具体如何操作,让他们便宜行事,但大方向必须把握住!”
最后,他又补充了一项:“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分号,不仅要赚钱,更要成为咱们的耳朵和眼睛!各地风物、海情、商路、乃至…中原的消息,都要留心收集,定期密报回来!”
赵昺的眼神锐利如鹰:“咱们的汉商汇,不能只在占城一隅!它要像藤蔓一样,沿着这南洋的海岸线,在每一个汉人可能落脚、可能受苦的港口,都扎下根来!聚财,聚人,更要聚…这海外汉民散落四方的力量和信息!”
公子这格局,这气魄!陈老倌用力点头:“老倌明白!定选最得力之人,将咱们的根扎出去!”
赵昺微微颔首,但并未结束。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那片波光粼粼、承载着无限可能也暗藏无数凶险的大海。
“还有一事,陈三爷,需您亲自去办,务必隐密周全。” 赵昺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深海般的凝重。
“昀哥儿请吩咐!”
“去仔细打听打听,”赵昺一字一句道,“如今在这南洋海面上,跑得最勤、船队最大、消息最灵通的商船队伍,背后都是哪些势力在掌控?是占城本地的王族?是暹罗的权贵?是那些大食(阿拉伯)商人?还是…咱们流落在此、抱团取暖的汉人海商?”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不容错辨的野心光芒:“陆地上的生意做得再大,终究是浮萍。这南洋的风浪,真正的命脉,在海上!谁能掌控海路,谁就扼住了贸易的咽喉,谁…就拥有了回归故土最可能的通道!”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舆图上那条连接占城与中原海岸的虚线,语气斩钉截铁:
“咱们的触手,不能只在地上爬!必须伸到海上去!这…才是将来有朝一日,能否真正重返中原,最要紧的一步棋!”
陈老倌心神剧震!终于彻底明白了赵昺的图谋!这半年来苦心经营的汉商汇、积攒的财富、撒出去的铺位…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目标。
掌握海上力量,打通归乡之路!
“老倌…领命!” 陈老倌抱拳躬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