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疍家谶语(2 / 2)

还有印玺底部的那个字。

蓦地一下,陈老倌紧握双拳,肩膀随之,止不住的颤抖,正当他欲要按照礼法行伏地叩首之际。

一直观察陈老倌动作的赵昺及时开口阻止道:“不可,陈三爷!”

“吾的性命托您相救,且吾不过是一只侥幸存活下来的丧家之犬,不比您高贵多少!”

这句话既未点明身份,也未说破,还模仿了这个时代的腔调,应当恰到好处。

但这句不隐晦且自贬的话语,却让陈老倌克制许久情绪一下到了迸发的边缘。

老人眼眶中,隐约有泪水在打转,克制住,可肩膀那处,忍不住的颤抖。

“官…”终于,陈老倌差点吐出,在眼下极其危险的字眼。

他见赵昺听到那个字,小身板岿然不动,坦然受之的神态,心中更加笃定。

陈老倌语气,难免带着一丝颤音:“老倌,今晨趁您熟睡,不是有意的…对您有不敬的举止。”

“只是…只是…您那么恰巧的出现在那片海域。”

“在给您处理伤势时,也是不小心看到了那枚印玺!”

陈老倌刚说完理由,却见赵昺用手比了个请坐的手势,且神色坚定。

他没矫情做作,慌忙的坐下,却将半边屁股放在外边。

赵昺见到对方如此做派,暗叹宋朝家天下的观念,反而成了当下最好的保护伞。

“陈三爷。”赵昺特意用回了这个称呼,语气诚恳道:“不是故意赖着您,只是外头元兵你也看到,搜查甚严。”

“一时半会,吾……真是无处可去。”

这种袒露直白的说法,不知能不能转变陈老倌的心意,赵昺也没多大把握,只当事在人为。

陈老倌没有立刻回答,脸上阴晴不定,沉默了。

“陈三爷,当下能否托付于您。”

“吾,知你担忧…若是吾…行踪真被元兵搜到。”

“以元兵之残暴,陈家村必十不留存,皆亡于其屠刀之下!”

“然,崖山那十万忠魂…若是知晓…吾还苟活于世。”

“只怕会千般恨吾…他们都能恨辱生…吾如何有脸面苟活。”

赵昺语气不停连说了几句话,有恳求、有自嘲,但更多的表述对自己处境的袒露。

陈老倌静静地听完,内心是一片酸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言语。

他咬紧了牙关,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嗖的一下从木凳站起,终是开了口:

“您,莫要多虑!”

“就安心在此,养身子,其他的交给老倌即可。”

话语落下,仿佛是有预兆。

一枚暗红鱼鳞片的从房梁坠落,不偏不倚,正落在赵昺的豁口小碗。

陈老倌眼眸乍亮,死死盯着碗底那枚在昏暗光线下,还带着深海幽光的鳞片。

他目光猛地转向眼前这位,头缠白布、面色苍白的小身影。

一句话不自觉地从陈老倌口中吐出,回荡在这间狭窄屋内。

“鳞落贵人碗,沧海变龙庭。”

“这是海龙认主呐!”

前半句,是流传在疍家老辈人口中的一句古老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