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位组员,这些都是他精挑细选、共同潜伏多年的弟兄,久久一言未发。
他拿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用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杯酒,既是岁末团圆,也是壮行。”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说道:“主公的命令,下来了。”
瞬间,雅间内所有的轻松氛围荡然无存,空气仿佛凝固。
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聚焦在陈七身上。
“时间,定在除夕夜,子时。”
陈七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脸上也是没有丝毫变化,如同在陈述一件最平常的公事。
“按照我们反复推演过的各自分工,同时动手。
目标——一号船坞、西山粮仓、军械库甲字库。务必造成最大破坏,尤其是船坞龙骨区和关键工匠居住区,要彻底瘫痪!”
他目光一一看向负责引火的、负责爆破的、负责制造混乱和阻击援兵的各个小组负责人,每个人都凝重地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记住,”陈七的声音更低了。
“从此刻起,直到行动开始,所有人进入蛰伏状态。切断一切非必要横向联系,检查并确保各自撤离路线畅通无阻。武器、引火之物,务必隐藏妥当。”
他最后举起那杯一直未喝的酒,目光再次扫过每一张坚毅而熟悉的面孔,缓缓说道:“事成之后,不必回头,不必停留,立刻按预定路线分散撤离。我们在北边,再庆功!”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慷慨激昂,只有最简洁的命令和最决绝的意志。
众人无声地举起酒杯,与陈七的杯子轻轻一碰,仰头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所有的嘱托、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生离死别,都融在了这一杯无声的烈酒之中。
尾牙宴散场,组员们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泉州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回归各自的伪装身份。
酒楼依旧喧嚣,城市依旧沉浸在渐浓的年味里,无人知晓,一场旨在撕裂郑家根基的雷霆风暴,已然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除夕之夜,当万家团圆、鞭炮齐鸣之时,也将是“海东青”亮出致命獠牙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