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客栈”内,几名刚“卸货”回来的水兵,正围着桌子喝酒,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柜台后拨弄算盘的掌柜听见。
“真他娘的憋屈!天天在近海转悠,连个大点的浪头都不敢碰,这叫哪门子水师?”
“就是!听说南边郑家的船,比咱们的县城城墙还高!咱们这几条舢板,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唉,别提了。上头说了,咱们的任务就是看着家门口别出事,真打起来,还得靠陆上的兄弟。咱们啊,就是装装样子。”
“我听说连火炮都是陆师淘汰下来的老家伙,打几炮就得歇半天,生怕炸膛!”
掌柜的耳朵竖得老高,手中算盘却打得噼啪响,将这些“抱怨”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威海卫军港外,那几个“登州流民”终于找到机会,远远“窥探”到了港内的情形。只见港内停泊的船只确实不多,而且大多显得有些陈旧。偶尔有几条船出海,也是在近岸处慢悠悠地行驶,操帆的动作在“行家”看来,甚至有些笨拙生疏。
更有甚者,他们看到一条船在转向时,帆索似乎出了问题,船只在海面上打了个转,显得颇为狼狈。
港内确实有一些新建的船坞,但规模不大,工匠们也多是按部就班,看不出日夜赶工的紧迫感。
“看来,沧州水师确实不成气候。”其中一个“流民”低声对同伴说道。
“虚惊一场。”两个人相视一笑。
陈有银听着各方反馈回来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经过精心设计的“真实”细节,通过不同的渠道,编织成了一张完美的误导之网。
他甚至故意让一份经过篡改的、极力贬低己方水师实力、并隐约透露愿与郑家保持海上现状、甚至探讨以山东特产交换南方稀缺物资可能性的“密信”,通过一个“不小心”的渠道,落入了郑家情报人员手中。
“示弱,麻痹,再给他们一点‘合作’的甜头。”陈有银对副手说道。
“郑芝龙雄踞海上多年,心高气傲。当他认定我们水师不堪一击,且有意妥协时,警惕心自然会降到最低。这对我们‘海狼’计划的准备和实施,至关重要。”
登州城内外,依旧是一片“海上弱旅”的假象。
真正的利刃,正在最严密的保密下,于军工作坊和隐秘船坞中淬火打磨。
陈有银相信,当郑家舰队真的以为可以轻松北上时,他们将会在渤海湾,遭遇一场超越他们所有认知的、来自“铁乌龟”和“海蛇”的迎头痛击。这层精心编织的迷雾,就是为那一刻准备的最好铺垫。